听见李二郎问话,归鸿忙回话:“回大人,两位姑娘已经安置好了,小院里的东西,也置办妥当。”
李二郎接过小厮递来的热帕子,敷在脸上,舒缓自己的情绪。
每次从战场上下来,李二郎都觉得自己血液沸腾,如果不放松舒缓一下,夜夜难眠。
他大抵适合战场,每次杀敌,感受到刀刃划过敌人脖颈的触感,都会莫名的兴奋。
李二郎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收拾好了,那今日,你与孟妈妈便办个小小的洗尘宴,为她们接风洗尘吧。”
归鸿应是。
李二郎摆手,叫他下去。
归鸿离开后,便去找孟妈妈将李二郎的吩咐说了。
孟妈妈就道:“听郎君这意思,这宴上只有你我了?”
归鸿回道:“妈妈,我琢磨着,郎君对两位姑娘,应该是……”
他话没有说完,孟妈妈就摆手止住了他未尽的话,对他道:“两位姑娘的事情,你别多问,咱们不过是下人,管不了主子的事情。她们两个,虽然从前也只是个丫头,但是现如今她们成了林千户家的千金,就是主子。归鸿,尊卑有别,这话你记住,才能走得长久。”他们不过是奴才,哪里能管主子的事情,且这背后还有个杨夫人。
郎君名义上是杨夫人的儿子,但实际上母子二人没有什么情分,想来杨夫人送这两个丫头来,也是想跟名义上的“儿子”更亲近几分,菊瑛、梅瑛两人不过是母子二人明面上的交易筹码罢了。
孟妈妈年老成精,一个寡妇能带着女儿做到管事妈子,同时还能备受主家信任,求得恩情将做过妾的女儿聘嫁出去,可见她为人精明,看得明白。
因着归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才多两句嘴,叮嘱归鸿,做下人的,要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掺和进去的。
归鸿明白了对方的好意,便拱手谢了孟妈妈的教诲。
姐妹两人洗漱了一番,四个丫头拿着吸水的棉布,为她们擦拭湿润的发丝。
好在现如今天气热,发丝也干得快,换了三张帕子后,发丝就没有滴水了。
姐妹两人关了院门,穿着轻薄的鸡心领的素色半臂,搭着轻薄的高腰襦裙,躺在躺椅上,摇晃着,享受着点心与茶水。
“都说偷得浮生半日闲,以往体会不到话里的意味,现如今倒是明白了,这样的闲暇日子,多么的美好。”小菊拿着娟扇,挡着阳光,黄鹂在她脚边,为她按捏足底,纾解疲乏。
小梅躺在她身旁,也拿着扇子挡光,听见小菊发出这样的感叹,就道:“哪里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样的享受,以前哪里轮得到咱们?”那时候做丫头,即使有闲暇的时候,也悬着口气,不敢完全放松下来,怕主子突然唤人伺候。
现在,她们大小也是个主子了,底下有丫头伺候着,这才有心情享受,才能体会到做主子的好,才知道什么叫锦衣玉食,金尊玉贵。
与其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倒不如地位的转变,带来了心境的变化。
姐妹二人躺了半晌,等头发半干了,才进了屋。
日头这么大,也怕将雪白的肌肤晒黑,进了屋后,就拿出早已制好的珍珠膏护肤。
擦了珍珠膏,翡翠道:“姑娘,现在头发半干了,涂发油正好,奴婢去拿。”
小菊微微摇头:“暂且不必,明日再说吧。”
小梅听了这话,有些奇怪,往常她们都是洗完头,等头发半干就用发油养发的,今日怎么改了。
小菊道:“今晚,还要见贵人,上了发油,就显不出乌发之美了。”
小梅眨巴眨巴眼睛,总觉得阿姐是在卖关子,等自己去问,但她今天想要叛逆一些,就不问。
日头渐渐偏西,姐妹两人的头发也干了,翡翠询问:“姑娘,这头发,可要拿簪子挽起?”
小菊手持铜镜,揽镜自照片刻,开口道:“梳个垂髻,配上步摇就是。”
翡翠道:“垂髻跟姑娘身上的衣裳就不搭了。”
“那就换身交领窄袖衣,外罩一件对襟通袖的襦衣,就合适了。”小菊说完,翡翠就应是,叫小丫头黄莺去找衣裙。
“姑娘,要上妆吗?”翡翠拿起脂粉问道。
小菊道:“描画一下眉眼,点上唇脂就可。”
红鲤与翠蝶在一旁为小梅梳妆,小梅听见了小菊的话,就道:“阿姐,这样打扮会不会太素了?”方才,归鸿派人来说,郎君为她们办了一场小小的接风宴,可能会亲临,她们两人才开始梳妆。
小梅见小菊打扮不够艳丽,这才说了这话。
黄莺恰好拿来了小菊方才说的衣裙,小菊便去屏风后面更衣,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娇俏艳丽,有侬艳之美,素雅端庄,虽然不同于时下所求,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她们姐妹两人,本就长得极为相似,再做相似的打扮,就难以突出个人的特质,如果不能让郎君记住她们的特点,到时候即使进了后院,也会泯然众人。
所以,小菊开始在李二郎面前,强调她们姐妹的不同,极致的反差,也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番打扮,姐妹两人收拾妥当,孟妈妈那边就怕婆子请她们去正院的偏厅赴宴。
她们到的时候,孟妈妈已经带着春娘在厅前候着了,见两人来了,互相见礼。
“幽州这边,饮食粗粝,咱们这次出来也忘带个好厨子了,今夜的宴席,跟并州的比起来,就差得远了,两位姑娘勿怪。”孟妈妈说着,便引她们姐妹二人入座。
小梅笑道:“妈妈这话说得外道了,咱们都是老交情了,哪能因着这点小事就责怪妈妈,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事儿,也怪不到妈妈身上。”
“一方水土一方风味,今儿也算是尝尝鲜,妈妈快别客套了。”小菊也说了一句,三人这才落座,春娘在侧作陪。
桌上的菜,都是大鱼大肉,瞧着份量倒是足,就是看起来,不如州牧府的精致。
四人推杯换盏,各自敬酒。
喝了两杯酒后,姐妹两人与春娘脸上都浮出红晕,她们本就生得好,此刻面泛红晕,更显娇媚。
小菊以手撑额:“这酒比咱们往常喝的甜酒劲儿大,才两杯,就上脸了。”
喝了酒,春娘胆子也大了些,开口道:“这酒火辣辣的,感觉喇喉咙。”
小梅笑道:“快瞧春娘脸上的红晕,都快到脖子上了。”说着,席上的几人都看向春娘,果见她脸上的红晕,比胭脂还红。
孟妈妈见此,就道:“这丫头,不能喝,也不说说。”说着就对席间伺候的丫头道,“快扶春小娘下去歇息。”
两个丫头就来搀扶春娘下席,孟妈妈又叮嘱道:“叫人给春小娘去厨房端一碗粥,吃了粥再睡。”
说话间,外边有丫头进来道:“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