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安处理好了公务,见一切照旧,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索性直接下了值。去了街上打算买些吃食回家。
此时暮云收尽,金乌坠向朱雀桥西。青石板路上还凝着日头的余温,早有挑担的货郎叩着拨浪鼓,将铜锣敲得叮当响——\"糖蒸酥酪嘞,新采的桂花香!\"竹筐里堆着雪团似的糖糕,引得几个扎双髻的小娃扒着担沿儿,鼻尖沾着晶亮的糖渣。
街角的茶棚支起了蓝布篷,老茶博士拎着长嘴铜壶,开水冲进粗陶碗,溅起的热气裹着茉莉香。隔壁绣坊的姑娘挎着竹篮出来,篮底铺着新绣的并蒂莲帕子,见着熟客便笑:\"阿娘瞧这针脚,比昨日密了三道。\"话音未落,斜刺里窜出个穿青衫的书生,怀里抱着半块烤红薯,烫得直甩手,倒惊飞了檐下理羽的麻雀。
最热闹的要数鱼市收摊处。卖鲜鱼的老丈挽着裤脚,木盆里的鲫鱼还在扑腾,溅了他麻鞋上星星点点的水。几个妇人围作一团,指尖戳着鱼鳃挑肥拣瘦:\"这尾才二斤八两,前日王嫂子买的可足有三斤!\"老丈也不恼,抄起荷叶往鱼身上一盖:\"您瞧这鳞,透亮得能照见人影儿,保准是刚从护城河打上来的。\"
暮色漫过飞檐时,整条长街已成了星子落进了人间——卖脂粉的挑子挂起了羊角灯,暖黄的光晕里,姑娘们凑着看新到的玫瑰胭脂;杂耍班子的铜锣敲得更急了,孩童们攥着糖画追跑,糖稀拉出的龙尾巴在风里晃呀晃。连那街角的古槐都裹上了人间烟火气,枝桠间挂着未收的灯笼,叶影里漏下的碎金,正落进卖酒老汉的粗瓷碗里,漾开一圈圈琥珀色的波。
“这便是人间烟火气啊。”张希安感叹道。
“张巡检好,张巡检好。”一路上,不断有人热情地跟张希安打招呼,张希安也都微笑着点头回应。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张巡检?!张巡检在哪儿?!”远远地传了过来。张希安心头一紧,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他连忙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妇人披头散发、面容憔悴,正扶着一个瘸腿男人,在人群中焦急地四处打听着什么。
张希安快步走上前去,问道:“你寻我何事?”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周围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许多人都好奇地围拢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那妇人一见到张希安,便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说道:“你就是张巡检?!”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怀疑,似乎对张希安如此年轻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张希安面不改色,淡然道:“清源县内,还没人有这个胆子冒充我。你有何事,快快讲来。”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那妇人见状,也不再犹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张巡检,我家狗儿丢了……”
张希安闻言,眉头一皱,心想这妇人怎么如此糊涂,丢了狗儿竟然如此慌张。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那妇人紧接着又说道:“那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张希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妇人所说的“狗儿”并非真的狗,而是她的儿子。他连忙安慰道:“莫急,莫急,你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来。”
“是。”那妇人不住哭泣。
“什么时候丢的?在什么地方丢的?”张希安满脸焦急地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那妇人早已哭得像个泪人一般,抽抽搭搭地回答道:“就半个时辰前丢的啊。我家那孩子,他拿了两文钱,说是想去买些个薄饼吃吃。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光顾着跟孩子他爹一起卖竹篓子呢。谁能想到,这孩子去了好久都没叫回来,我和他爹到处找,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啊!”
张希安眉头紧蹙,心中愈发焦急起来。他环视四周,大声喊道:“巡街捕快呢?巡街捕快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在这里呢,张巡检!我等在这里,人太多了,根本挤不进来啊!”
张希安定睛一看,原来是“地猴子”孙远。他连忙招手让孙远过来,急切地说道:“快,你去通知下去,立刻关闭城门,只许进不许出!动作要快!另外,再通知衙门里的捕快、衙役还有那些帮闲的,让他们都动起来,一起去找孩子!”
张希安心急如焚,已经顾不得什么客套和礼节了,他直接下达命令,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失踪的孩子。
孙远心中一紧,不敢有丝毫耽搁,脚步如飞般朝着城门口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张希安站在城门口,面色凝重地高声喊道:“诸位!”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响亮,“烦请提供有用线索者,赏银一两!若能寻得孩童下落者,赏银三两!而若是能抓住那可恶的拐卖者,赏银五两!”
这一番话犹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周围的百姓们听闻后,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激动万分。毕竟,一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一家五口人两三个月的吃食了。更不用说那高达五两的赏银!
在这巨大的诱惑面前,人群如潮水般迅速四散开来,人们纷纷开始四处打听、寻找线索,希望能得到那丰厚的赏银。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利益的驱使下,人们的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
此时附近街的巡街捕快也到了。一同协助搜寻孩子。
夜色如墨,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黑色的面纱。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天空中的光线也逐渐暗淡下来,预示着夜晚的来临。
张希安站在街头,心中的焦虑感愈发强烈。他派出的捕快、衙役和帮闲们都已经陆续归来,但却一无所获。他不禁开始担心起来,难道那个孩子已经出城了?
正当张希安暗自心惊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中:“官爷?”
张希安低头看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站在他面前,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有事吗?”张希安问道。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狗儿哥没去买薄饼,他说城隍庙那里有人送饴糖。”
张希安听了,心中猛地一惊。这个消息让他意识到,也许那个孩子真的没有去买饼,而是被拐子骗到了城隍庙。毕竟,对于七八岁的孩子来说,糖果的诱惑是难以抵挡的,他们很可能会为了得到一些饴糖而撒谎。
而且,城隍庙距离城门不过一里地,拐子进出城门都非常方便。想到这里,张希安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些线索,他决定立刻前往城隍庙一探究竟,若是无人再出城搜寻。
“所有捕快衙役,集合!先去城隍庙!”张希安高声吩咐。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两名男子正站在不显眼的角落,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的动静。当看到张希安的一系列举动后,两人的眉头不约而同地紧紧皱起。
其中一名男子压低声音说道:“你看这张希安,一会儿在城内大肆搜捕,一会儿又跑到城隍庙去搜查。他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我看他是很难找到那个娃娃的。”
另一名男子则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虽然这确实是个比较笨拙的办法,但有时候最笨的方法反而最有效。我们先别急,再观察观察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