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信回头向外一看,看不见蜜娆的身影,他怔了下,蜜娆何时走的,他竟一点不曾察觉。
听太子妃的口吻,想必蜜娆走了有一会儿了,即便她去了太子的书房,肯定也是给太子送夜宵而已,还能是干什么!
庄信如此想着,憋着一口气,跟随叶青雪去往书房!
书房里。
蜜娆想坐到云濯腿上去,云濯忽然抬手撑住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说了句:“明月何时照我还?”
什么?蜜娆一时间愣住,太子这是在说什么?
她稳了稳心神,笑靥如花,语意娇柔:“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诗词来了?你出门在外一天,回来也不陪伴我,难道不想我吗?”
云濯的脸色与眼神瞬间冷透。
在蜜娆靠过来的时候,他迅速起身,蜜娆跌在了他的椅子里,身体失重的刹那,蜜娆心就慌了。
难道……太子看出来了她不是叶青雪?
不,他体内的毒还没解,不可能看出来!
那就是刚才那句诗词,她出了差错?
没等蜜娆回神,云濯就已经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摁在身前的桌子上:“你给我送来的夜宵是什么?吃了!”
他语气冰冷,而且杀气沉沉。
蜜娆的上半身被迫贴在桌面上,云濯的力气大得出奇,她挣扎不得,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方才不应该心软,想要留云濯一命,而是直接让他把夜宵吃了,恐怕这个时候他已经一命呜呼,她便不会面临这种危险时刻。
云濯将她的脸摁到了碗边,如果不是蜜娆拼命挣扎,她的嘴巴已经被迫杵到碗里面去了。
不能慌!
云濯体内有剧毒,她袖子里有银针,只要扎在云濯身上,就可以导致他昏迷——就像大婚之夜在林子里那样。
只要云濯昏迷过去,她便杀死云濯,绝对不会再因为他出色的容貌、尊贵的出身,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我是青雪啊,你为何这般对待我?上次你因为幻觉,把我的胳膊都捏疼了,现在你又要重蹈覆辙吗?”
因为要对抗云濯的力气,蜜娆说得很是艰难,而且还带上了哭腔。
不过她一边说话的同时,一边悄悄去寻找袖子里的银针。
但是下一瞬,云濯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与之同时,叶青雪和庄信已经到了门外,恰好听到蜜娆的话语。
庄信整个人怔住了,脸上血色尽失,他定在原地,双眼如同灌了铅,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倒是叶青雪直接踹开书房大门:“如果你是叶青雪,那我是谁?!”
蜜娆被摁在云濯手下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云濯见到叶青雪进来,摁住她的手不再那么用力,所以蜜娆可以抬头朝叶青雪看去,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越过叶青雪,她还看到站在大门口的庄信,他听到了,他也看到了!
“青雪,我抓住的人是谁?”云濯问道,声音发冷,带着隐隐的怒气。
“她深夜给我送夜宵,想要勾引我,甚至还想要往我腿上坐……不过青雪你别担心,我没让她得逞!”
云濯的语气里,除了冷意之外,还隐隐透着几丝骄傲,很明显是在向叶青雪表达他的深情与专情。
蜜娆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当时真应该直接毒死云濯,而不是想做他的女人,也不至于现在被如此羞辱!
叶青雪笑了下,道:“你手里擒住的人是蜜娆,我嫁给你之前,庄大人把她安排到你身边照顾你。”
顿了下,又道:“邢嬷嬷,把银针给庄大人,让他验一下,蜜娆送给太子殿下的夜宵,是否有毒。我们不去验,就让庄大人去,否则他以为我们为了诬陷蜜娆,在银针上做手脚。”
“是!”邢嬷嬷将一盒银针拿出来,递给庄信:“庄大人可以在查验夜宵之前,先检查一遍银针是否被动过手脚。我们太子妃虽然好性儿,却不能总是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欺负!”
庄信浑身僵硬,羞耻的感觉充斥全身。
他看着邢嬷嬷手中的银针,又看着不远处的蜜娆。
云濯当下拧断蜜娆一条胳膊。
在蜜娆的惨叫声中,踩断她一条腿。
蜜娆冷汗涔涔,不断吸气,云濯像扔脏东西似的,直接将她扔到地上去,仿佛再多触碰一会儿,就脏了自己的手。
过程中,庄信想要扑过去保护她,但是跨出小半步,又停了下来。
“庄信,验毒!”云濯道:“方才我让她把这些东西吃了,她不肯吃!”
一时间,庄信感觉双腿有千斤重。
不,就连手中的银针,也有千斤重。
蜜娆还有一条腿和一只胳膊可以用,她见庄信终于还是挪动脚步往前走去,拼尽全力扑上来,抱住他的小腿。
“庄大哥,我是你带入太子府的,那时候太子府还是王府呢,那时候的王府还没有多少人呢,我们从王府式微,一直相处到王府变成太子府,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庄信抿了抿唇,满脸痛苦之色,他低头看着蜜娆,道:“只要查验过后,证明这份夜宵没毒,你便是清白的,便是太子妃也不能污蔑你!”
他把字句咬得很紧很沉。
哪怕到此刻,他还是对蜜娆存有最后一分侥幸,但愿事情并不是叶青雪所讲的那样。
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
在他的心目中,蜜娆是千般好、万般好,任何人都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可是,可是,她怎么能是那样的人?
庄信不肯相信,不到最后一刻,便是杀了他,他也不能相信。
“太子殿下是讲理的人,若真的确定他们误会了你,一定会请太医为你治疗胳膊与腿脚的。”
庄信说完,将腿脚从她手中抽出来,态度十分坚决,仿佛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他一步一步朝那张紫檀木大桌子走去。
搁在上面的百合羹与温黄酒,都已经凉了。
他将盒子放在桌面上,就要打开,蜜娆却忽然开口:“不必查验了,那夜宵就是有毒!”
庄信的指尖刚触摸到银针,猛地颤抖了下,一整盒银针差点被他打翻。
但他很快就稳住了,继续去拿银针,坚持要查验,似乎根本不相信蜜娆的话,不相信在场任何人的话。
云濯已经站到叶青雪身边,拿着帕子擦拭自己的手,嫌弃这双手方才触碰过蜜娆。
真的嫌弃,甚至还有点恶心。
“庄大人!我已经承认了夜宵有毒,你还要怎么样?”蜜娆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仅仅是太子殿下的夜宵有毒,便是今晚送去给太子妃的夜宵也有毒,是我下的毒!是我!你真的不必再查验了!
“事到如今,我已经承认一切,太子与太子妃不放过我便罢了,难道连庄大人也要羞辱我吗?”
庄信查验的动作再次顿住。
冬白一直悄悄跟着叶青雪身后,叶青雪对她使了个眼色,冬白便大步进去,擒住庄信的手,将银针送入百合羹与温黄酒里面。
全都变黑!
庄信亲眼所见!
冬白进来的时候,还拎着一个小笼子,笼子里面养着一只小老鼠,冬白用百合羹去喂小老鼠,不一会儿,小老鼠死在他们面前。
庄信手中的银针,直接落地,他往后退了小半步,这次便是他想要相信蜜娆,都没有机会了。
冬白道:“庄大人,你绝对信任的心上人,想要害死你的主子!要我帮你把她杀了,还是你亲自动手?”
所有人都看向庄信。
庄信则看着蜜娆。
蜜娆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形容狼狈。
她没有想到自己万无一失的计策,居然会以失败告终,她以为中毒出现幻觉严重的云濯,以及很可能怀孕了的叶青雪,很好对付。
她以为有了云濯的心腹庄信,这把刀子为自己所用,就不会失败。
她眼巴巴地看着庄信,这个男人爱她至深,一定不会舍得杀死她的吧?
似乎看出了庄信的不忍,叶青雪道:“庄大人,蜜娆是云洵夫妇早些时候,安插到靖王府来的人。
“我与太子大婚那天晚上,她出现在林子里,既是去找太子,也是去杀太子,只不过因为我们及时赶到,她没能成功!”
蜜娆:“……”
叶青雪知道!
叶青雪她居然知道!
她怔怔地看着叶青雪,却不见叶青雪脸上有丝毫虚弱、身体难受的迹象。
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叶青雪反酸,以及很可能怀孕的事情,都是假的?
为的是引她动手,好捉住她?
叶青雪没理会她,继续道:“大婚之后,瑄王夫妇亲自动手对付我们,蜜娆这颗棋子暂时被他们隐藏。
“瑄王夫妇如今被贬凉州,蜜娆就是他们最好用的棋子,只要除掉我们,皇上身边没有一个年长的皇子守着,瑄王夫妇便可被宣召回京!”
庄信步步走向蜜娆,整个人仿佛堕入地狱,浑身像是被冰雪覆盖,疼得他几乎麻木。
“这是真的吗?”他问,心中沉痛无比。
冬白不爽,翻了个白眼,直接补刀子:“庄大人对蜜娆姑娘当真是情根深种,到现在还问她是不是真的,真可笑。
“庄大人别忘记了,方才你的心上人在这书房里,可是想要做太子殿下的女人呢!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你为妻!一厢情愿也该有个限度,否则就成为天大的笑话了!”
蜜娆:“……”
冬白真是个贱人,直接把她准备的狡辩,以及庄信对她最后一点恻隐之心,全部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