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祭坛的崩塌,如同一记沉重的丧钟,在帝都深邃的地下空间回荡,最终归于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血腥气以及煞气被净化后的那种独特的、略带腥甜的灰烬气息。
守夜人队员们互相搀扶着,迅速而高效地执行着战后程序:确认敌方单位完全失去战斗力,收集所有可能蕴含情报价值的物品——包括那些绘制着古老图腾的碎片、九黎核心成员身上未曾损毁的饰物、以及最重要的,那个陷入深度昏迷、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的祭品蚩曜。
贝琳站在祭坛废墟的中央,灵能刃上沾染的暗红色血液正缓缓滴落,在她脚边积成一小滩。
她肩部的伤口在激烈战斗后再次崩裂,渗透出的鲜血将新型生物凝胶绷带染红,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微微喘息着,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战场,确保没有遗漏任何威胁。
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那一道撕裂穹顶、如同神罚般降临的银白光柱。
那并非纯粹的力量碾压,而是一种更本质的、近乎规则层面的否定。兵主战念那令人绝望的威压,在这道光芒下竟如同遇到克星般冰消瓦解。
“他……究竟还能做到什么程度?”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每一次,当她以为已经见识到雷恩力量的边界时,他总会展现出更令人心惊的底牌。这种深不可测,带给守夜人的是安全感,但同样也是……难以言喻的压力。
“指挥官,所有目标已清理完毕,战利品收集完成,伤员已初步处理。”一名小队长的汇报打断了贝琳的思绪。
“撤离。”贝琳收敛心神,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按预定路线返回,注意警戒,防止敌人垂死反扑或设置埋伏。”
队伍迅速而有序地沿着来时的通道(部分已被战斗余波破坏,需要重新开拓)撤退。
贝琳走在最后,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狼藉的祭坛废墟,以及穹顶上那个巨大的、边缘还残留着银白色能量侵蚀痕迹的破洞,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紧迫感。
九黎族的手段层出不穷,一次比一次危险。这次能侥幸阻止,下一次呢?
---
时计塔,“静滞之间”。
银白色的化身静静悬浮在中央平台,周身的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甚至显得有些虚幻,仿佛随时可能消散。
化身表面那些原本已经愈合的细微裂纹,再次隐隐浮现,一些不稳定的能量电弧偶尔在肢体末端跳跃、逸散。
超远距离、高强度的熵逆定点打击,几乎抽干了这具化身储备的所有能量,并对构成化身的能量结构造成了严重的冲击。
这远非之前两次近距离施展可比,跨越层层地质结构精准定位并干涉那种层级的意志聚合体,其消耗和反噬是呈几何级数增长的。
雷恩的主意识沉浸在静滞棺深处,如同风暴过后的大海,表面逐渐平息,内部却在高速运转,处理着刚才那一击反馈回来的海量数据。
“意志层面的能量聚合体……对熵逆转换的抗性,远高于纯粹的物质或能量……”他冷静地分析着,“其结构更接近于‘信息扰动态’,常规的能量中和效果大打折扣,需要更精确地定位其核心的‘意志锚点’,进行定点‘信息覆写’……”
刚才那一击,他其实是取巧了。利用了初火与兵主战念天然的排斥性,以及仪式尚未完全成功、战念未能完全稳固的瞬间,强行以磅礴的能量驱动熵逆法则,进行了范围性的“冲刷”,而非精细的“手术”。效果显着,但代价巨大,且不可复制。
“若其完全降临,稳固形态……恐怕需要付出更大代价,甚至……”雷恩评估着风险。
他意识到,面对这种上古存在的意志碎片,目前的熵逆转换技术,仍需进一步完善,尤其是在信息层面的干涉精度。
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在最后轰击命中的瞬间,那残破的战念虚影中,有一丝极其隐晦、却坚韧无比的印记,顺着能量反馈的通道,试图反向侵蚀他的意识核心。那印记充满了蛮荒、暴戾与不屈的战意,如同附骨之疽。
若非初火余烬及时燃起,将其焚灭,后果不堪设想。
“蚩尤……即便只是一丝战念,也如此难缠。”雷恩对那位上古兵主的危险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那滴遗失的“真血”,必须尽快找到并妥善处理。
就在这时,静滞之间的门户无声滑开。
罗垚和墨丘利大师走了进来,莉亚大师的意念也同步接入。
三人的目光首先落在雷恩那明显状态不佳的化身上,神色都凝重了几分。
“你的情况如何?”罗垚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雷恩此刻是守夜人应对九黎威胁的重要支柱,他的状态关乎全局。
“能量透支,结构受损,需要时间恢复。”雷恩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情绪波动,“无碍根本。”
墨丘利大师则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那种攻击……数据!我们需要那次攻击的详细能量参数、法则扰动模型和结构负载数据!这太惊人了!远程熵逆干涉!这简直是……”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看向雷恩化身的眼神充满了研究者看到绝世瑰宝时的狂热。
“数据已整理归档,权限已对您开放。”雷恩打断了墨丘利的兴奋,“但必须提醒,此次攻击具备特殊性,不可作为常规战术复制。能量消耗与结构负载远超安全阈值,且对目标有特定要求(未完全稳固的意志聚合体)。”
墨丘利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但依旧兴奋地搓着手:“明白,明白!就算是特殊案例,其数据价值也是无价的!这能极大推动我们的熵逆防护项目,甚至可能启发新的攻击性武器思路!”
莉亚大师的意念则更关注另一个方面:“雷恩先生,在干涉过程中,你是否感知到那战念与那滴‘真血’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有微弱的共鸣,但并非直接控制。”雷恩肯定道,“真血更像是钥匙或者坐标,而战念是响应召唤的力量。失去真血,他们只能以血脉和祭坛强行‘撬锁’,效率低下且风险巨大。但反过来,如果真血落在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罗垚点了点头,面色严峻:“也就是说,找到那滴真血,是彻底杜绝此类事件的关键。贝琳他们带回了祭品和大量祭坛碎片,希望能从中找到线索。”他顿了顿,看向雷恩,“这次多亏了你。若非你果断出手,突击队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分内之事。”雷恩平静回应,“敌人的威胁等级评估需要上调。他们敢于进行如此危险的仪式,表明其要么陷入了绝望,要么……还有我们未知的后手。”
罗垚眼神一凛:“我会加大排查力度,尤其是对帝都各大家族和重要机构的秘密档案库进行筛查,寻找任何可能与‘蚩尤之血’相关的记载或传说。九黎族能将真血带入帝都,不可能毫无痕迹。”
短暂的交流后,罗垚和墨丘利离开,去处理战利品和后续事宜。莉亚大师的意念也缓缓退去。
静滞之间重归寂静。
雷恩的化身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引导静滞棺主身传输过来的精纯能量,修复受损的结构,同时更深层次地消化着刚才一战的收获与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