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武涛点头。
李正峰惊得差点跳起来，好家伙，二品武圣的高手？
那不是动动手指就能碾碎自己的存在？
林胡偷偷冲他挤眉弄眼：\"现在知道郡府水深了吧？\"
李正峰轻叹一声，说道：
\"杨先生今晚邀我来此用膳，是想提醒我郡府内卧虎藏龙，行事不可太过张扬，要谨言慎行，对不对？\"
\"看来已经有人把我近日所为禀报您了，他们想让您敲打敲打我？\"
杨武涛摆摆手：\"正好相反，我是要告诉你，在朝廷面前是龙得蜷着，是虎得趴着。“
“就算是二品高手又如何？现在不还是得安安分分给咱们炒菜？\"
这话把李正峰镇住了。
要不要这么硬气？
厨房里那位可是二品境的武圣！
他倒不是怕得罪这位武圣挨揍，杨武涛毕竟是一郡之首，江湖人士再强也不敢跟朝廷叫板。
他是怕大佬不高兴了往菜肴里加\"佐料\"，哪怕吐口唾沫也够膈应人的。
张世平却笑道：\"无量天尊，李大人放宽心，二品境的武圣甘愿隐于市井，多半是在体悟世情，寻求突破先天境界的机缘。“
“咱们若是刻意逢迎，反而会惹他厌烦，不如平常心对待，大家都舒坦。\"
林胡咂咂嘴道：\"高人就是不一样，癖好都这么独特。“
“我要是成了二品武圣，就稀罕谁见了我都得规规矩矩、笑脸相迎。\"
杨羽打趣道：\"怪不得我看广大府那些风月场的姑娘们个个站得笔直、笑容满面，敢情都是林兄教导有方啊。\"
林胡挤眉弄眼：\"羽爷对风月场所这么熟悉，想必是熟客咯？\"
杨羽端着架子点头：\"堂堂七尺男儿不喜欢姑娘，难不成要喜欢汉子吗？\"
林胡鼓掌叫好：\"说得在理！来，走一个！\"
\"酒水还没上桌呢，眼下只有清茶。\"
\"那就以茶代酒，干了！\"
\"干杯！\"
\"哎哟烫死我了！李大人您快帮我瞧瞧，我上颚是不是烫起泡了？\"
杨武涛开怀大笑：\"林兄弟真是个开心果，难怪正峰你到哪儿都带着他，有他在场子永远不会冷清。\"
李正峰接话：\"确实如此，我们处理的案子大多涉及妖邪鬼怪，现场气氛常常阴森恐怖，让人脊背发凉。\"
\"但只要林大哥在场，气氛立马就活跃起来，该轮到那些妖魔鬼怪坐立不安了。\"
杨武涛郑重道：\"在南王府不论办什么案子，你尽管放手去做。\"
\"前两任郡守太过仁慈，把整个岭南郡搞成什么模样了？\"
\"冤假错案层出不穷！诡异事件接连不断！简直乱成一锅粥！\"
杨羽补充道：\"南王府比我们广大府富裕得多，但李大人你绝对想象不到，今年寒灾才一个月，这里冻死饿死多少人！\"
李正峰猜测：\"几十号人？\"
杨羽冷笑：\"足足数百人！\"
李正峰眉头紧锁，这确实太不像话了。
杨武涛道：\"明日就是腊八节，到时候你去施粥点看看，哪个粥铺前的队伍要是排不到百丈开外，就算我杨武涛小题大做。\"
李正峰道：\"杨大人，我们玄镜司明日也想设两个粥棚。\"
杨武涛点头：\"这是善举，你们把用掉的粮食详细记账，回头拿到衙门，我给你报销。\"
李正峰摆手：\"不必了，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一个童子推门上菜，首道就是压轴大菜，名称朴实无华，叫\"山鸡汤煨鹿筋\"。
这道菜用陶盆盛着，主料是梅花鹿筋，配以野生枸杞、山鸡和老母鸡，
汤汁浓醇得能挂壁，表面浮着金黄油花，光是看着就暖身养人。
杨羽起身为众人分汤，说道：
\"这是滋补佳品，咱们男子汉就该多享用，特别是李大人，您更该多来几碗。\"
李正峰脱口而出：\"为何？滋阴补阳吗？\"
杨羽当场怔住。
这么直白的吗？
李正峰问完也意识到失言，他被日常习惯带偏了——
不知从哪传出的风声，说他肾气不足元气弱，
结果不管谁设宴还是自家做饭，都想方设法给他进补！
这下闹了笑话，让他下意识认为适合自己的菜肴，就等于能壮阳补肾。
杨羽支支吾吾道：\"并非如此，这道菜里的鹿筋主要是补益气血，练武之人需要充足血气来打熬筋骨、恢复元气……\"
解释两句他索性改口：\"待会我给李大人添个菜，这里的烤鹿鞭相当不错，您要几根？五根够不够？\"
李正峰自知失言，连忙圆场：\"那个，羽爷，这位食味仙前辈既然是世外高人，他店里的菜名为何起得这般质朴？\"
\"大俗即大雅，\"
杨武涛自然地接过话茬，
\"听长辈说起，食味仙早年烹肴以精致典雅着称。\"
\"像咱们这道菜从前唤作'玉胎梅骨'，取的是初雪融水，选用梅花鹿的嫩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里面还有枸杞，正峰你多尝尝枸杞，枸杞补肾。\"
林胡险些把嘴里的鸡汤喷出来。
第二道菜更是珍贵，叫\"爆炒雀舌\"，这是唯有皇亲贵胄方能享用的珍馐，素有\"天上仙参\"的美称。
上菜的童子放下食盘，杨羽凑过去与他低语了几句。
李正峰急忙拉住他，小声道：
\"我刚才是说笑罢了，真的，我不需要进补。\"
\"您想我尚未娶亲，怎会需要那些物事？\"
杨羽说道：\"可您不是有林兄相伴吗？\"
林胡倒吸一口凉气：\"羽爷您怎么把矛头转向我了？\"
\"我和李大人是过命的交情，您们想到哪儿去了？\"
杨羽一脸困惑：\"我想什么了？我说李大人有您林兄，您林兄对风月场所了如指掌，可以带李大人去见识见识。您方才的话是何意？\"
李正峰连忙打圆场：\"别说了，咱们举杯，愿天下太平，愿百姓安居乐业。\"
他举杯向杨武涛致意，杨武涛含笑点头配合，同时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挪身子。
童子又端上一大盘白切肉，配菜有烩酸菜、韭花酱、香菜末。往白肉上撒些胡椒粉，再铺上翠绿的香菜，白绿相映间，凛冬仿佛顷刻有了春意。
这道菜可以配米饭，林胡要了碗高粱饭，浇上小半碗肉汁，盖上白肉和韭花酱，呼噜呼噜吃得喷香。
食味仙的厨艺确实配得上他的名号，每道菜看似寻常，滋味却都独具匠心。
最后一道菜最为珍贵，是鱼翅羹。
李正峰为官后也尝过鱼翅，都是一人一小盏，里面有点鸡汁和几缕鱼翅。
这次可好，一人上来一海碗，碗里的鱼翅多得如同粉丝，分量实在得惊人。
李正峰没什么见识，看到这一大碗鱼翅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口气吸入，他猛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灵气从口鼻往四肢百骸渗透。
起初是清凉顺滑的触感，旋即又变得温润轻盈。寻常食物都是进入肠胃，这道气息却直接沉入了丹田。
张世平说道：\"无量天尊，这鱼翅非同凡响，是深海灵鱼身上的吧？\"
童子兴致勃勃地问：\"那道长能猜出是何鱼的鱼翅吗？\"
张世平闭目细嗅片刻，道：\"归墟无垠，上不见天光，下不见九泉。有巨鲲游弋其间，双目开阖便是昼夜，鱼尾摆动便生深渊。\"
\"东海灵鳌！\"
童子面露讶色：\"道长好见识，您是如何辨认的？\"
张世平笑而不答，反问道：\"相比之下，老道更想知道你家先生从何处得来的灵鳌鱼翅。\"
\"《淮南子?览冥篇》记载'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这灵鳌断去的四足能支撑天地。\"
\"你家先生虽是二品境的高手，但若说能斩杀灵鳌取其鱼翅，未免有些难以置信。\"
一个声音凝成细线传入：\"当年我为学晒制鱼鲞的技艺去过东海之滨，恰逢一位武帝前辈法驾东海。\"
\"他在海上遨游四十九昼夜，斩惊涛、劈暴风、剁巨鳌。\"
\"当时有只灵鳌在海上兴风作浪，被他知晓了。\"
\"他御剑百里深入重洋，最后拖着一条比老夫此生所见最大船舶还要庞大的灵鳌归来。\"
\"正好老夫擅长烹制鱼首，就给前辈炖了一锅。前辈吃得尽兴，就把剩余的灵鳌赠予了我。\"
李正峰再次震撼。
这比他听闻此处的厨师是二品高手还要令人吃惊。
二品境他尚能理解和想象，但比最大船只还庞大的灵鳌、能御剑出海百里的武帝，这些已然超出他的认知范畴。
他还想多打听武帝的轶事，可惜食味仙不再出声。
张世平笑道：\"李大人不必羡慕，您的雷霆刀法若是修炼至圆满，莫说斩惊涛、劈暴风、剁巨鳌。\"
\"就是劈乌云、刺流星、碎长空也不在话下，那场面不是更威风、更霸气？\"
这话让杨武涛大吃一惊，他睁圆双眼问李正峰：\"您会使雷霆刀法？\"
李正峰颔首。
他凝神静气，周身隐隐有电光流转，随手一挥便带起风雷之声。
虽然未持真刀，但那股凌厉霸道的刀意已让在座众人感到肌肤刺痛。
杨武涛赞叹道：\"神乎其技！\"
林胡那边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光了自己那份灵鳌鱼翅，不怀好意地瞄着李正峰那碗。
李正峰没舍得吃，打算打包带回给驻点的弟兄们尝尝。
没办法，谁让他是体贴下属的好上司呢？
宴毕，众人谈笑风生地往外走。猝然间，一股沉重的威压如同山岳般砸向李正峰！
这变故来得太快太急，好在李正峰久经战阵，反应迅捷。
他立即运转护体真气，同时右手虚握如持刀，周身雷电噼啪作响。
雷霆刀法的起手式\"雷光乍现\"准备出手！
威压如同深海暗流，一波接一波涌来。
李正峰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星空消失了，庭院不见了，啄食的鸡鸭也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滔天巨浪形成的峰峦！
高耸入云！
排山倒海！
李正峰心神俱震，耳中满是轰鸣的潮声，眼看着巨浪拍落，他本能地想要后退。
但雷霆刀意已经自行运转，至刚至阳的雷电之力在经脉中奔腾。
他顿时心领神会：不能退！
雷霆刀法讲究的是一往无前，自己岂能未战先怯？
他以真言镇守灵台，以雷霆刀意迎战。虚握的右手中电光凝聚，仿佛真的握着一柄雷刀。
死战！
雷霆刀法遇强则强，至阳至刚的雷电之力汹涌澎湃，与那滔天巨浪硬碰硬地对撞！
轰然巨响中，巨浪被雷电硬生生劈开，电光四射，雷声轰鸣。
雷霆余威不减，继续向前劈砍，誓要将这幻象彻底粉碎！
李正峰眼前重新出现了星空月色，重新听到了杨氏父子和林胡的说话声，也重新注意到了张世平关切的目光。
厨房门口走出一个相貌平凡、身材中等的汉子，他出来后问道：
\"您与林志豪是何关系？\"
李正峰警惕地望着他，用膝盖想也明白，这就是二品武圣食味仙。
见他不语，汉子笑了笑：\"您修习了林志豪的绝学，九字真言。我曾经偶遇林志豪，给他做过饭。他说我对他有一饭之恩，就赠了我一本经书。\"
\"今夜您接我一招而不退，对我有一刀之谊，我把这本经书转赠予您，反正留在我这里也是暴殄天物。\"
汉子从怀中取出一本经书递给他，随意地说道：\"我烹饪的手艺尚可，往后得空可以来寻我，我给您做饭。\"
杨氏父子听到这话，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
李正峰接过经书，平静地说道：
\"您做菜确实尚可，但还算不得登峰造极。\"
\"我们驻点对门有家第五味，那里老板娘的手艺才是真功夫。\"
\"所以，我得空为何不去她那儿呢？\"
\"而且她生得特别俊俏！\"
一听这话，杨氏父子脸上的惊异更浓了，杨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装起阔来一套一套的。
回去的路上，杨羽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近小声打听：
\"李大人，您刚才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