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将道士的话记在心里。
此后三年,她如同深居简出的闺秀,每日除了跟着周嬷嬷学习礼仪,便是在书房研读《女诫》《内则》。
即便容貌已在美颜丹的作用下达到顶峰,她也从不轻易示人,外出必戴宽大的帷帽,将绝世容颜藏在轻纱之后。
长兄夏子安看在眼里,特意从江南带回苏绣屏风:“小妹,这上面绣的是‘十二美人图’,你比画中仙子还要好看,为何总藏着掖着?”
沈昭昭笑着将葡萄喂进兄长嘴里:“兄长不知道,京城贵女们最讲究含蓄,女儿家太出挑反而不好。等选秀那日,再给大家一个惊喜。”
二哥夏子宁却不乐意了,把蝈蝈笼子往桌上一放:“我才不管那些!谁要是敢欺负小妹,我就用弹弓打他窗户!” 惹得沈昭昭轻笑得直不起腰。
夏子宁挠挠头,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对了小妹,瓜尔佳表姐家前日办宴,我听她悄悄问母亲,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说整个京城的待选秀女都露过面,就夏家女儿藏得严实。”
沈昭昭手一顿,随即笑道:“母亲怎么回的?”
“母亲说你身子弱,大夫嘱咐要静养。还把瓜尔佳表姐送的赤金镯子退回去了,说你见不得太艳的颜色。”
夏子宁撇撇嘴,“不过也是,那些贵女们总爱拿咱们包衣出身打趣,不见也罢!
咱们夏家可是皇上亲领的包衣,不比他们差!”
沈昭昭轻轻蹭了蹭小猫毛茸茸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怎会不知,京城里早有传言,说夏家女儿要么貌若无盐,要么性情乖戾,所以才不敢示人。
只是这些流言,正合她意。
此后数月,夏家老宅常常收到各家送来的帖子。
富察家的太太邀她赏牡丹,乌雅家的小姐请她赴诗会,就连侍郎府的瓜尔佳氏也三番五次派人递帖子,言辞热络。
然而,无论哪家相邀,夏威夫妇总是笑吟吟地婉拒:\"小女近日身子不爽利,实在不宜见客。\"
久而久之,京中渐渐起了流言——夏家这位养在深闺的小姐,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亦或是生得貌若无盐,羞于见人?
可越是如此,各家贵女们反倒愈发好奇,私下议论纷纷。
这一日傍晚,沈昭昭正在后花园的莲池边喂鱼,忽听前院传来一阵喧闹。
\"夫人,是侍郎府的姨太太带着表小姐来了,说是顺路来瞧瞧。\"丫鬟匆匆来报。
沈昭昭眸光微动,却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方轻纱,仔细系好,这才缓步向前院走去。
\"姨母和表姐大驾光临,冬春身子不适,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她福身行礼,嗓音柔婉,面纱下的轮廓若隐若现。
瓜尔佳氏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她:\"春儿这是怎么了?在家也戴着面纱,倒叫姨母好奇得很。\"
夏夫人连忙笑着打岔:\"姐姐有所不知,她呀,春日里沾了花粉,脸上起了红疹。姑娘家爱美,可不就得遮着些?\"
一旁的表姐玉姚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轻松,笑道:\"听闻春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难得一见,不如露一手,也让表姐我取取经?\"
沈昭昭垂眸浅笑,声音软糯似蜜:\"表姐谬赞了。冬春不过略通皮毛,怎敢在表姐面前献丑?\"
她微微抬眼,目光真诚,\"倒是表姐生得这般标致,气度不凡,来年选秀,必定能得皇上青睐。\"
这番话既谦逊又讨巧,哄得瓜尔佳氏母女眉开眼笑。
沈昭昭安静地坐在一旁,素手执壶,适时地为她们添茶,耳中却将她们谈论的京中轶事、各家关系一一记下,心中暗自盘算。
待送走客人,夏夫人长舒一口气,低声对女儿道:\"今日应对得不错。\"
沈昭昭轻轻摘下面纱,唇角微扬:\"母亲放心,女儿晓得轻重。\"
夜深人静时,沈昭昭摸着逐渐完美的面容,在心中默默倒数。
距离选秀还有一年零三个月。
夏冬春站在父亲的书房外,指尖轻轻抚过袖口的暗纹刺绣。
这是她让绣娘新制的骑装,湖蓝色的锦缎上绣着银线木兰,既不会太过艳丽招摇,又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
\"进来。\"父亲夏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沈昭昭推门而入,见父亲正伏案批阅公文,眉头微蹙,显然公务繁忙。
她轻步上前,福身行礼:\"父亲。\"
夏威抬头,见是女儿,神色稍缓:\"春儿,有事?\"
\"女儿听闻三日后皇上要去西山围猎,五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同行。\"
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女儿想随父亲同往。\"
夏威眉头一皱:\"围猎场上人多眼杂,你一个姑娘家,去那儿做什么?\"
沈昭昭早有准备,不急不缓道:\"父亲,女儿苦练骑射三年,周嬷嬷都说已不输男儿。
女儿想要提前接触皇上,为了来年的选秀做准备。\"
夏威沉吟不语。
这三年来,女儿的变化他看在眼里——
从前骄纵任性的小姑娘,如今举止沉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连骑射都练得极好。
容貌更是国色天香,但是围猎危险,他恐伤了她。
\"父亲,\"沈昭昭见父亲犹豫,又轻声道,\"您就让女儿去吧,如今后宫中华贵妃冠宠后宫,皇上根本看不到他人,如果我不谋划一番,日后还不知道在深宫中多久才能上位呢。\"
夏威神色微动。
他虽官职不高,但深谙官场之道。
皇上登基不久,此次围猎表面上是君臣同乐,实则暗藏考校之意。
若能借此机会让女儿在御前露脸,确实对夏家有利。
\"罢了,\"他终于点头,\"你去准备吧。不过记住,围猎场上不比家中,务必谨言慎行。\"
沈昭昭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福身:\"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退出书房后,她并未立刻回房,而是转去了后院的小校场。
那里是兄长夏子宁平日练武的地方,如今成了她练习骑射的场地。
\"小姐来了!\"正在整理弓箭的小厮阿福见她过来,连忙行礼。
\"今日再练半个时辰。\"夏冬春挽起袖子,接过长弓,熟练地搭箭上弦。
嗖——
箭矢破空而出,稳稳钉在靶心。
\"小姐的箭术越发精进了!\"阿福赞叹道。
沈昭昭唇角微勾,却没有松懈,继续拉弓。
练完箭,她回到闺房,吩咐贴身丫鬟翠儿:\"去把前日新做的那套骑装取来,再备些清淡的茶点,我要好好想想三日后的事。\"
翠儿应声退下,不一会儿便捧着衣裳回来。
沈昭昭展开细看——湖蓝色锦缎衬得肌肤如雪,银线刺绣在光下隐隐生辉,既不会太过素净显得寒酸,又不会过于华丽招人嫉恨。
\"小姐,这次围猎,您真要上场射箭?\"翠儿有些担忧,\"万一被其他贵女们说闲话……\"
沈昭昭轻笑:\"她们爱说便说,我自有分寸。\"
\"去请周嬷嬷来,我还有礼仪要请教。\"
不一会儿,周嬷嬷推门而入。
这位曾在孝懿仁皇后身边伺候过的老嬷嬷,如今是沈昭昭最敬重的老师。
\"嬷嬷,\"沈昭昭起身相迎,\"三日后我要随父亲去西山围猎,想在御前留个好印象,不知该注意些什么?\"
\"不必刻意迎合,\"周嬷嬷意味深长道,\"做你自己便是。\"
沈昭昭一怔,随即莞尔。
是啊,她苦练三年,不就是为了能以最好的姿态站在御前吗?何必再畏首畏尾?
——这一次,她不会再做任人宰割的沈昭昭。
夜幕降临,沈昭昭站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明月,唇角勾起一抹坚定的弧度。
\"三日后,西山围猎……\"
——便是她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这几年她也多少听说了一些关于这位新皇的一些事情,知道他内心的白月光是已故的皇后。
可是她相信事在人为,而且她可从系统那知道那位皇后的一些隐秘,只要破坏了她的形象,相信皇帝绝对不会觉得这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而是蚊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