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约了周琳见面。三个月来,她每隔四十九天就要请假来参加法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下的乌青像是永远褪不去了。
我把打印出来的资料推到她面前:“这可能跟佛牌里的那个姑娘有关系。”
周琳的手指颤抖着抚过报纸上模糊的照片,忽然低声抽泣起来:“是她...我认得她...在梦里,她总是穿着这身衣服...”
我默默递过纸巾,等她平静下来才说:“我托人在泰国查过了,这案子一直没破。尸体至今还停在清迈的一家寺庙里,没有人认领。”
周琳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王姐,我想去泰国。”
这个决定让我吃了一惊。自从戴上这块佛牌,周琳连省城都没出过,生怕离我太远,封印出了问题没人能帮她。
“你想清楚了?”我谨慎地问,“那边的情况我们都不熟悉,万一...”
“我知道危险。”周琳打断我,眼神异常坚定,“但这三个月来,我每晚都梦见她站在河边哭。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我不能装作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知道劝不住她。正好林教授下个月要去清迈开会,可以顺便照应一下。周琳办了护照和签证,又联系了林教授在清迈的一位学生做向导。
临行前,我们做了最后一次加固封印。这次林法师格外慎重,不仅请来了更多法器,还特意从寺庙请来一尊更古老的佛像。
法事结束后,林法师单独留下周琳,递给她一个护身符:“这是老衲师父亲自加持的,能保你七日平安。记住,到了清迈,务必先去双龙寺拜佛,求得高僧庇护。”
周琳郑重地接过护身符,向我们深深鞠了一躬:“这段时间,多谢各位了。”
送走周琳后,我心里空落落的。赵三姐拍拍我的肩:“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了,”她朝林法师努努嘴,“老林不是还给了护身符嘛。”
林法师却眉头紧锁:“老衲只是担心,那佛牌离开故土三年,如今突然回去,不知会引发什么变故。”
这话让我心头一紧。
周琳出发的那天,我特意去机场送她。她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脖子上挂着林法师给的护身符,看起来像个普通游客,只是眼底的阴影暴露了她的状态。
“每天给我发个消息。”我叮嘱她,“遇到任何不对劲,立即联系林教授的学生。”
周琳点点头,忽然抱住我:“王姐,要是我回不来...”
“别胡说!”我急忙打断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我心里莫名地发慌。
头两天,周琳每天都会发消息报平安。她说清迈很美,林教授的学生很靠谱,已经带她去了双龙寺。高僧看出她身上有问题,给了她一串佛珠。
第三天,消息开始变少了。她说找到了发现尸体的那段河岸,还在附近打听消息。
第四天,她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是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当地人说,三年前有个黑衣阿赞在这里住过。”
第五天,消息彻底断了。
我急得团团转,不停地打电话,但始终无法接通。联系林教授,他说他的学生也找不到周琳了,只知道她昨天独自去了那个小木屋。
就在我准备让林教授去找,周琳突然回来了。
她是被当地警方联系家属接回来的,神志不清,浑身是伤。泰国警察通过翻译告诉她的父母,她在那个小木屋里试图进行某种仪式,结果引发了自残行为。
我看着病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周琳,心痛得说不出话,我一看完了,少一魂,这不就成傻子了,我问仙家拘魂码是否可以帮他拘魂,仙家说不是那么简单,貌似身体内不止她自己的魂魄,我愣在当场,我问仙家有没有什么办法,仙家说看她自己的造化,但是很难。她脖子上还挂着林法师给的护身符,但已经碎裂了。佛牌不见了,他家里人根据回忆描述,佛牌是在搏斗中掉进了萍河。
林法师和赵三姐闻讯赶来。赵三姐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气:“她的魂魄受损了。”
林法师为周琳把了脉,摇头叹息:“三魂七魄,少了一魂。想必是在与那灵体搏斗时丢失的。”
我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周琳在医院住了一周才勉强出院,但精神状态大不如前。她时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有时哭有时笑,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更糟糕的是,她开始出现新的症状——偶尔会说出流利的泰语,而这是她以前完全不会的,这就是仙家说他体内貌似有别的魂魄
“是娜萍。”仙家沉重地告诉我,“虽然佛牌不在了,但她们之间的连接太深,一部分灵体已经附着在周琳的魂魄上。”
我请林法师来看,他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为今之计,只有定期为周小姐诵经安魂,慢慢温养她受损的魂魄。”林法师说,“至于那个附着的灵体...既然已经与宿主魂魄相融,强行剥离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意味着,周琳可能要带着这个“房客”过一辈子了。
我把这个结果委婉地告诉了周琳的父母。两位老人泪流满面,却也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周琳出院后,我经常去看她。她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只是偶尔会突然说:“娜萍说她想回家。”或者“河边的凤凰花开了”。
有一次,她忽然清醒过来,拉着我的手说:“王姐,我不后悔。在最后那一刻,我看见娜萍对我笑,她是真的解脱了。”
原来,那天在小木屋里,周琳并非想要驱逐娜萍,而是想帮她完成超度。她按照当地人的指点,找到了当年制作佛牌的黑衣阿赞留下的法器,试图解除诅咒。
“就差一点...”周琳喃喃道,“就差一点就成功了...”
我握紧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过后,我消沉了很久。仙家担心我,时常开导我:“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债有各主。周小姐选择这条路,也是她与娜萍之间的因果。”
林法师也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周小姐虽然失了魂魄,但也因此积累了功德。来世必有福报。”
但这些都安慰不了我。每当看到周琳痴痴傻傻的样子,我就感到深深的无力和自责。
赵三姐看不过去,硬拉着我去喝酒。两杯下肚,她红着眼睛说:“王姐,这事真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个杀千刀的黑衣阿赞,还有害死娜萍的凶手!”
她重重放下酒杯:“咱们这行就是这样,有时候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是啊,改变不了什么。这句话像一根针,深深扎进我心里。
周琳的父母决定带她回老家休养。临走前,他们来向我道别。周琳安静地坐在车里,对我笑了笑,那笑容纯净得像个孩子。
“师傅,谢谢你。”周琳的母亲握着我的手,“小琳说了,她不怪任何人。她说这是她的命。”
我站在门口,看着车子远去,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仙家轻声说:“回去吧,起风了。”
回到空荡荡的客厅,我习惯性地看向供桌,才发现那里已经很久没有摆放佛牌了。这几个月来,我们的生活被这块小小的佛牌搅得天翻地覆,如今突然平静下来,反而让人不适应。
林法师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周琳选择了她的路,而我,也要继续我的。
只是从此以后,我再接活时,总会先问一句:“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还处理过一次娃娃事件,也让我心生涟漪好久”
而每次听到“泰国”两个字,我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揪紧,还有一种恐惧,所以我直接不接,无能为力,跨越国界的玄幻,真的没办法,通过这件事也让我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三个月后,林教授从泰国回来,特意来看我。他说警方根据周琳提供的线索,重新调查了娜萍的案子,终于抓到了凶手——是当地的一个富商,娜萍生前是他的情人。
娜萍的遗体终于被家人认领,举行了正式的葬礼。她的妹妹还托林教授转交给我一条手链,说是娜萍生前最喜欢的。
我收下手链,供在佛前,每天为她诵经。
说来也怪,周琳的母亲打电话来,说周琳的病情开始好转。虽然还是少了一魂,但至少不再说胡话了。她父母寄来的照片上,她站在老家的院子里,笑容宁静。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是我常常会想,在另一个世界,娜萍是否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而周琳失去的那一魂,又漂泊在何处?
这些问题,可能永远都没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