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沽港的夜色被无数火把照得通明,十艘铁甲舰宛如钢铁巨兽般停靠在码头。
戚继光提着油灯,踩着吱呀作响的舷梯登上旗舰“镇海号”
船舱内,蒸汽机发出规律的轰鸣
管道中升腾的蒸汽在昏黄的灯光下弥漫,仿佛一层朦胧的轻纱。
“大人,各舰补给已全部完成,淡水、粮草、弹药均按标准装载完毕。”
副将匆匆赶来汇报,声音在机械的嘈杂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戚继光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舱内忙碌的水兵。
他们大多是从原来的帆船水师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此时正专注地检查着各种仪表和阀门
有的在记录蒸汽机的压力数据,有的在调试火炮的瞄准装置。
“告诉弟兄们,此次南下,我们不仅要荡平海盗,更要让那些红毛番夷见识见识大明水师的真正实力。”
与此同时,在船坞的工坊里,宋应星正带领着一群工匠进行最后的设备检修。
他的衣服上沾满了油污,头发也有些凌乱,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个阀门一定要拧紧,不能有丝毫泄漏。”
他一边指导着工匠,一边亲自检查每一个关键部件。
“戚将军肩负着重大使命,我们的铁甲舰绝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
七天之后!
赤道正午的骄阳炙烤着马六甲要塞,青铜炮管在热浪中泛着暗红。
佛郎机殖民者的马六甲据点内,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城墙上飘扬的十字旗在咸腥海风中猎猎作响,与港口内数十艘盖伦帆船的帆布摩擦出细碎的声响,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不安的低语。
总督阿尔布克尔克瘫坐在镶嵌着象牙与玳瑁的雕花座椅上。
议事厅穹顶垂下的水晶吊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手中攥着的羊皮情报早已被汗水浸透,上面关于大明铁甲舰的描述在烛光下扭曲变形:\"覆以精钢,舷侧火炮可连发三十响...\"
\"这些东方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如此先进的战舰?\"
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镶满宝石的权杖重重杵在大理石地面,惊飞了梁上栖息的白鸽。
猩红色天鹅绒披风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暴露出颈间未愈的旧伤疤——那是十年前攻打果阿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却随着心跳突突作痛。
就在这时,雕花木门突然被撞开,一名军官跌跌撞撞冲进来,胸甲上还沾着码头的海盐。
\"总督大人!\"
他单膝跪地,喘息声几乎盖过远处传来的警钟,。
\"我们的侦察船在巽他海峡发现了大明舰队,三列纵队,桅杆上的龙旗在十里外都清晰可见!\"
阿尔布克尔克猛地起身,腰间佩剑撞翻了镶嵌金银的议事桌。青花瓷盘应声碎裂,飞溅的碎片在他锃亮的皮靴边炸开。
他大步走到巨大的海图前,布满茧子的手指狠狠戳向马六甲海峡的位置。
指腹下凸起的黄铜标尺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立刻调遣奴隶营!让五千劳工昼夜加固城墙!\"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把圣安娜号上的十二磅重炮全部拆卸,架到北岸炮台!”
“通知柔佛、亚齐的驻军,三日内必须完成战备!\"
突然转身时,披风下摆扫落了案头的沙漏,金黄的沙砾如鲜血般倾泻,\"告诉里斯本,我们需要至少二十艘武装商船,刻不容缓!\"
军官正要退下,又被一声怒吼叫住:
\"还有!把所有佛郎机妇女和孩童转移到圣保罗山上的教堂。”
“告诉炮手,见到任何悬挂龙旗的船只,不必警告,直接开炮!\"
阿尔布克尔克抓起桌上的青铜望远镜,镜片中映出自己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容。
远处海平线隐约泛起白浪,那究竟是季风掀起的浪潮,还是大明舰队的白帆?
他握紧望远镜的手指关节泛白,仿佛那是能劈开惊涛骇浪的利剑。
暮色笼罩马六甲时,整座据点已化作沸腾的战争熔炉。
奴隶们在皮鞭抽打下拖着沉重的石块,在城墙外侧堆砌出层层拒马与壕沟。
夯土声与痛苦的呻吟混着咸涩海风,在要塞上空盘旋不散。
三百名火绳枪兵被紧急召回,他们的皮靴踏过石板路……
金属甲胄碰撞出冷硬的回响,整齐列队在军火库前领取额外的火药与铅弹。
阿尔布克尔克站在港口最高的了望塔上,看着工匠们将一艘艘商船拖进船坞。
数十名木匠抡着斧头拆解甲板,铁匠的熔炉彻夜不熄,火星溅落在潮湿的木料上腾起白烟。
三艘最大的盖伦帆船正在进行紧急改装,粗壮的铁链将特制的铁板铆接在船舷。
原本装载香料的货舱被清空,转而堆满了成桶的沥青与希腊火。
\"总督阁下,北岸炮台已增设二十门佛郎机炮。\"
副官举着羊皮图纸匆匆赶来,道:
\"但火药存量仅够维持三日高强度炮击,除非......\"
\"派人去劫持过往商船!\"
阿尔布克尔克猛地扯开领口,露出被汗水浸透的亚麻衬衫,吼道:
\"把亚齐商人的仓库洗劫一空!没有火药,那些铁疙瘩不过是摆设!\"
他的目光扫过港口东侧新搭建的浮码头,那里停靠着八艘临时征用的马来帆船。
船首绑着尖锐的冲角,甲板堆满浸油的木材——这是准备在关键时刻点燃的火船。
……
深夜的议事厅里,佛郎机军官们围坐在跳动的烛光旁。
航海图上插满代表舰队的铜钉,最前方的一枚已逼近马六甲海峡入口。
\"我们必须在海峡布下铁链!\"
一名年轻上尉突然起身,斗篷扫翻了桌上的朗姆酒瓶,道:
\"就像当年君士坦丁堡那样,拦住他们的巨型战舰!\"
阿尔布克尔克摩挲着下颌的胡茬,烛光照亮他眼底疯狂的光芒:
\"好主意,但还不够!\"
他抓起一把彩色玻璃珠撒在海图上。
\"让爪哇的附庸舰队在海峡南口佯攻,吸引明军分兵。
我们则在峇都姆桑岛设伏,用加农炮轰击他们的侧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