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开个机子。”
“包夜？”，老板头也没抬，机械地问道。
何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快凌晨三点了，不由得轻笑一声，“这都几点了，还算包夜……”
老板这才抬起头，解释道：“哦，现在按包夜算更便宜些。”
何严倒也没在意这点小钱，不过既然老板这么说，他便应道：“行，包夜。”
何严叼着烟，从兜里掏出身份证。
“58号。”老板跟人机似的说着。
“嗯。”何严应了一声，提着大包往后走去。
自从毕业后就没来过网吧了，他本以为这个点儿网吧里人不会太多，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吃了一惊，一排排电脑前竟然都坐满了人。
何严皱着眉一排排看过去，发现不少都是高中生模样的孩子。他心里暗自感叹，这些小年轻………真是不学好。
走着走着，他的目光突然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在一群男人中间，坐着一个女生，那身形莫名地让他觉得熟悉。不过她的穿着打扮却和他印象中的人不太一样，皮外套搭配一身嘻哈风格的宽大裤子，头戴耳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激战。
何严有些不确定，又或许是确定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心跳莫名加快，嘴唇微微动了动，低声念道：“高晴…”
见她玩得太投入，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何严皱了皱眉，吐出一口烟，随后掐灭了手里的烟，伸手去拽她的耳机，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些：“高晴。”
“谁啊…”高晴不耐烦地转过头，就在这一瞬间，游戏里的人物显示“Game over”。她看到站在身后的何严，顿时一愣，脱口而出：“何严？”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网吧里嘈杂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空气也仿佛凝固了，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彼此眼中的复杂情绪。
………
“干嘛？有事吗？”高晴被何严拽着出了网吧，脸上写满了不悦，声音里也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何严看到她身上那件薄薄的皮衣，冷风一吹，她就不自觉地缩起脖子，心里顿时有些不忍。他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大衣就要往高晴身上披。
“我不要…我衣服在里面。”高晴一边摇头，利落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一边往后退了一步，拒绝得很干脆。
“穿着，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何严还是紧紧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双手拉住衣服，把她裹在里面。
“拉我出来干嘛？打个游戏也犯法？还是说我打游戏碍着你了？”高晴连珠炮似的发问，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刺，直直地扎向何严。
何严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不想看到高晴现在这个样子，这和他记忆中那个她判若两人。缓了缓神，他问道：“你怎么在这？”
“你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高晴又是一个反问，眼神里满是倔强。
何严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连日的奔波本就让他疲惫不堪，再加上高晴这般态度，脑袋也跟着胀痛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些：“咱们好好说话，好不好，高晴。”
“我就这样……我现在不好吗？”高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今天的她情绪明显不对，低垂着脑袋，对何严的反抗十分强烈。
“好，那我不说了，换个问题。”何严也察觉到了高晴的异样，他微微点头，像是在妥协，又像是在安抚，随后轻轻试探道：“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高晴的回答简短又干脆，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何严静静看着她，无奈地缩了缩脖子，在这凛冽的寒风中，他显得有些无助。
高晴看了眼身上披着的何严的大衣，眉头轻蹙，又看了眼单薄的他………突然冒出一句：“我饿了……”
“？”
…………
何严望着高晴大口吃着泡面，身上穿着她的大羽绒服，现在的模样终于和往常重叠起来了。
这个点儿，整座城市仿佛陷入沉睡，只有便利店还亮着温暖的光。何严又去拿了几个照烧鸡肉串，一股脑全堆在了高晴面前。
“晚上没吃？”他一边低头仔细检查着自己的包和高晴的包，一边问道。
回想起从网吧出来时，老板那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何严就有些无奈。谁没事随便包夜，谁会包夜才进去一秒……就拉着个女人出来呢，估计在老板眼里，他们的行为实在是太怪异了。
高晴摇了摇头，伸手拿过一串照烧鸡肉串，咬了一大口，她那微卷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你这头发……？”何严看着她的新发型，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好看吗？下午刚烫的。”高晴抬起眼眸，伸手拉了拉自己的短卷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嗯，好看。”何严几乎是脱口而出。”或许是习惯，也或许是喜欢，对她的一切，他只有赞美。
“只有你……说好看。”高晴微微垂眸，吸溜着面汤。平时她可是从来不喝面汤的，总觉得不健康，可今天却像是有些不在意这些了。
“真的好看。”何严看着她毛绒绒的头发，心里觉得可爱极了，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他忍住想抚上去的冲动。
胃里突然一阵不舒服，他下意识地抚着胃，咬了一口照烧鸡肉串，又……缓缓放下。
“胃又不舒服了？”高晴没有抬头，依旧吃着最后一串丸子，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关切。
“嗯，老毛病。”何严轻轻叹了口气。说完，两人又陷入了安静，便利店柔和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时间仿佛也慢了下来。
………
“何严，我想喝那个果汁。”高晴放下手里的丸子，突然说道。
“好，我去买。”何严立刻起身，他知道高晴一直喜欢某个品牌的果汁，只不过这个便利店没有，得去对面街道的便利店里才有。
高晴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出门，寒风中，何严缩着脖子，匆匆走过街道，进入了对面的便利店。
………
何严刚付完账，就看到高晴在街道对面向他招手，另一只手还拎着他们俩的包。
他赶忙小跑过来，接过东西，又把果汁递给高晴。
胃里还是沉甸甸的，很不舒服，他紧了紧她的衣襟，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出来了？外面冷。”
“吃完了，店员要打扫卫生。”高晴简单解释道。
何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好，那我送你回去。”
“好。”高晴轻声应道，两人并肩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高晴不经意间从兜里掏出一盒胃药，递向何严，轻描淡写地说道：“喏，路上捡的。”
何严看着那盒胃药，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伸手接过，心底像是被什么轻轻触动，变得柔软无比。
“一捡就捡到对症的药，高医生果然厉害，这运气没谁了。”他半开玩笑地调侃着，语气里满是温柔。
“嗯，超能力。”高晴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转瞬之间，那笑意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落寞。
她仰头望着城市里闪烁的路灯，呼出一口白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有超能力又怎样，还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何严放慢脚步，双手背在身后，也抬头看向城市的上空。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街道在寂静中悄然复苏，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了吗？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扰到这份宁静。
“嗯………也没什么，就是突然不想再做乖乖女了，不想一直活在别人的期待里。”高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叛逆和对自由的渴望。
这段时间高家的目光都在高明身上，高明带陈梓一去了他们家，她爸妈也开始催促起了她，说什么这个年纪该嫁人了……女孩子嫁人早点好，可是她还有她的医学梦想呢，之前每次过年亲戚也都是如此……面对她所做出的小成就，从来都是虚伪的夸奖，最后也抵不过一句“嫁得好”。这里新上任的院长也如此………最近她所做的项目大多都需要在男医生的带领下才能往下进行……让她心底一片雾霾。
女性的付出，为何总要以男性为参照系？为什么只有做到尽善尽美，才勉强能与普通男性站在同一起跑线？
“哦？那你可问对人了，不想做乖孩子这事儿，我绝对能当你老师。”何严没有紧追不舍地逼问，打趣道，他拍着胸脯，脸色带着黑夜里也依旧灿烂，能够溶解冰川的笑容。
高晴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请教你？那我可能分分钟被逐出家门。”高晴被他的话逗笑了，可刚笑出声，又觉得不太合适，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
“嗯，明白。”何严笑着打断，抬头已经到了高晴临时租住的小区楼下。
“我到了。”
何严停下脚步，强压下胃里一阵阵的灼烧感，转过身，认真地看向高晴，目光中满是关切：“高晴，不管遇到什么事，先上去睡一觉，好好休息。天大的问题，明天再去解决，千万别在自己累到不行的时候，还强迫自己去做那些其实并不喜欢的事情，身体和心情最重要。”
“我可以喜欢我现在做的事。”高晴还是习惯性地想要顶嘴反驳，可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
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行了，我没事，你也别担心了。一起上去吧。”
“我？”何严有些惊讶。
“嗯，胃药要及时吃。”高晴说着，已经率先朝小区里走去，何严微微一愣，随即快步跟上，脚步多了几分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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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严小课堂：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何严拖着沉重的步伐，漫无目的地在道路上走着。他自己也感到困惑不已，本只是想找个网吧将就一晚，随便一家都可以，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就上了出租车，甚至还报出了一个特定的地点。
等他终于回过神，抬起眼眸时，才发现自己已然身处高晴前段时间租住的小区附近街道。
熟悉的街景扑面而来，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高晴的模样，上个月他在这……散过好几次步………
何严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