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无邪气喘吁吁地拨开最后一丛灌木赶到时,林中空地上的风波已近尾声。
最先撞入眼帘的,是小哥那标志性的利落身手——他单膝死死抵在一人后腰,将对方整个人按在潮湿的草地上,反扭的手臂以一个近乎诡异的角度朝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随手按灭了一支烟。
另一侧的胖子则显得狼狈又滑稽。
他正费劲地往上提那件黑色潜水连体衣,大概是为了图方便,衣摆被他拽到了大腿根,露出一截圆滚滚的肚皮。
听见脚步声,他慌忙加快动作,却还是慢了半拍,让无邪结结实实地瞥见了他里头那件艳得晃眼的大红色裤衩,边角还绣着个模糊的“福”字。
“胖子,出什么事了?”
无邪强忍着笑意,目光扫过被按在地上的人影,语气沉了下来。
胖子总算把潜水衣拽回原位,拍了拍衣襟上的草屑,一肚子火气没处撒,指着地上的人骂道:
“还能有什么事?这老东西突然从树后蹦出来搞偷袭!偏偏赶上胖爷我集中精力‘造地雷’的时候——你说晦气不晦气!”
骂完还觉得不解气,他上前两步,抬脚重重踹了踹那人的腰侧,声音又拔高了几分:“这特么是没想着留手吧,躲在胖爷屁股后头挥下那大砍刀,这是跟我有多大仇啊!”
无邪这才仔细打量起被小哥制住的人。对方穿着当地山民的粗布衣裳,头上裹着块灰扑扑的头巾,满脸络腮胡子已经泛白,嘴角淌着血丝,显然刚才挨过揍。
即便被牢牢钳制,他也没半句求饶,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无邪和胖子,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看着像是当地人,”无邪皱起眉,转头看向胖子,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我们才来几天,你没招惹人家吧?”
“嘿!天真你这叫什么话!”
胖子当即炸了毛,嗓门又大了一圈,“胖爷我这几天除了跟着你俩进山,就是在村长家蹭饭,什么时候惹过事?倒是这老小子,一上来就动刀,要不是小哥反应快,我这脑袋现在就得开花了!”
听胖子口中的抱怨,无邪也意识到刚才的情况有多危急,连忙摆了摆,“是我想岔了,你别激动。”
他转向那人,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的同伴?”
回应他的,只有对方愈发凶狠的瞪视。
“还挺倔!”
胖子撸了撸袖子,对小哥使了个眼色,“天真,小哥,我看这老东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给点颜色瞧瞧,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无邪看着那人眼底毫无惧意的凶光,心头那点对“老人”的顾虑也烟消云散——能对着胖子下死手的人,根本不值得心软。
他眼神冷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平稳:“小哥,让他开开尊口。”
小哥闻声,指尖微微一动,两根修长的手指精准地顶在了那人肩胛骨下方三寸处,缓缓加力。
那是人体一处极为敏感的痛穴,以小哥发丘指的力道,戳碎砖头都像戳豆腐,更别提血肉之躯。
“唔——!”
闷哼声从那人喉咙里挤出来,他脸色瞬间涨成酱紫,额头上青筋暴起,原本凶狠的眼神里终于染上了恐惧。
无邪,“还是不说吗?你该知道,以小哥的力道,再等几秒,你这只胳膊就彻底废了。”
密林深处,三个穿着黑色潜水衣的青年,围着一个被制住的老人,乍一看倒像是凶神恶煞的匪徒。
那人显然也察觉到肩胛骨处传来的骨头挤压感,知道对方不是在吓唬他,终于撑不住了,断断续续地喊道:
“停……停下!我……我说!”
小哥指尖的力道骤然松开。
三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审视让空气都变得凝重。
“我……我是山下的村民,”老头喘着粗气,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上山砍柴时,看见林子里有死了的猞猁,就想着……来寻寻偷猎的人。”
这话听着也算合理,可胖子当即就炸了:“你看胖爷像偷猎的?!”
他拍着胸脯,又指了指自己的潜水衣,“村长家最近来了贵客,全村谁不知道?就我这打扮,像是会扛着猎枪满山跑的人吗?你至于提刀就砍?”
老头垂着头,任由胖子质问,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无邪心里的疑云更重了——就算真遇到偷猎者,一个普通村民也不会直接动刀杀人吧,这太不合常理了。
他正要再追问,却听见小哥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
“不用再问了,他是当年考察队的向导,盘马。”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无邪猛地凑近,仔细端详起老头的脸。
记忆中照片里的盘马虽然也不算年轻,但头发没这么白,脸上也没有这满脸的络腮胡子。
大概是这几年苍老得太快,又刻意留了胡子遮掩,才让他们一开始没认出来。
而小哥,大概是凭着远超常人的观察力,早就从对方的身形、眼神,或是某个细微的动作里,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林子里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气氛瞬间变得愈发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