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城由苏芒与一众复苏者执掌，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无论是原住民还是复苏者，所有的修行资粮都由城政府供应。
但苏芒和一众领导层都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现在人少还没什么，一旦科研部那边开始用得自‘米雾’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基因编写技术大批量复苏文明公民。
资源分配的压力将呈指数级增长。到时候，仅靠政府统一调配，不仅效率低下，还可能引发分配不均的动荡。
因而苏芒决定还是采取苏家的分配体系，青林城只会供应公民修行至炼气中期的一应物质。
到了炼气中期后，公民要么参加考核通过后加入城里的各个部门，领取一份薪水。
要么就自谋生路，反正炼气中期之后青林城不会再无偿供养他们。
这一政策的公布并未在青林城里引起什么风波。
本土修士都是从苏家来的，虽然都是凡人，但对本家修士的待遇还是略有所闻的。
“都养了我们这群闲人五年了，早该这么搞了。”陈河依旧戴着他那顶破旧毡帽，抽着旱烟烟圈在空气中缓缓散开，眯着眼睛，望着广场上张贴的新政告示。
周围三三两两聚着复苏者和原住民，低声议论着，却没人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老河啊，你这烟叶子还是省着点抽吧。”穿着粗布衣裳的陈铁匠在他身边蹲下，“往后可没免费供给了，得留着灵石买材料。”
陈河敲了敲烟斗，咧嘴一笑：\"怕什么？老子在本家当农夫那会儿，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他指了指告示下方那行小字，“瞧见没，炼器坊招工，包教包会。你这手艺，准能混个正式工当。”
陈铁匠也就是陈宝树的父亲，挠了挠花白的鬓角，苦笑道：“当年在工科院那会儿，我就最怕《灵能禁制学》这门课。那些禁制推导公式，看得我脑仁疼。”
陈河吐出一口烟圈，眯眼望向远处正在扩建的炼器坊：\"不去炼器坊也行，听说农业司在招会伺候灵田的老把式。你当年在不是也种过地吗？\"
“农业司那些教授搞的什么'基因改良灵稻'...。”陈铁匠摇摇头，“上次我去看过，连锄头都不用，全是什么灵能灌溉系统。”
“那咋整啊，这五年在火种大学里，我们这群老东西什么东西都学不进去，这城里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工作我们都做不了啊!”陈河脸上也面露愁苦之色。
“还能咋办，硬学呗。反正火种大学对所有公民开放。\"陈铁匠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不过我们现在都一转了，可没有公家的便宜可占了。我打算去城外承包几亩灵田种些低阶灵药，好歹能把修炼用的灵石赚出来。”
陈河闻言眼睛一亮，烟斗在鞋底磕了磕：“这主意不错！城外新开垦的灵田租金便宜，咱们几个老伙计凑一凑，合伙包个十亩八亩的......。”
正说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从他们身边跑过，突然又折返回来：\"爹，陈河叔，你们在这啊！”
正是陈铁匠的儿子陈宝树。
“炼器坊的考核通过了？\"陈铁匠接过儿子肩上的书包，粗糙的手指在书包带上摩挲了两下，眼神里透着期待。
“通过了！”陈宝树抹了把额头的汗，从怀里掏出一块铜制徽章，“一阶下品炼器师认证！”
陈河转头对陈铁匠挤挤眼，\"这下你们家可算有个正经吃公粮的了。\"
陈铁匠却皱起眉头：\"初级认证？你不是在火种大学学了五年炼器吗？怎么才......\"
“爹，现在炼器坊的标准可高了。”陈宝树挠挠头，“他们说我的理论基础还行，但实操经验太少。不过明珠师傅说，只要在工坊干满半年，就能参加中品考核。”
陈铁匠粗糙的大手在儿子肩头重重一拍，眼中既有欣慰又藏着几分落寞：\"好小子，比你爹强！\"
陈河叼着烟斗凑过来，铜制徽章在他指间翻转：\"这玩意儿能领多少薪水？\"
\"每月二十块下品灵石，还有0.5%的提成。\"陈宝树挺直腰板。
“对了爹，我帮你问了一下。炼器坊还招收炼制器胚的炼器师学徒，不用刻画禁制，要不你去试试?”
“试你个头，难道你爹还能在你手下做事不成?”陈铁匠嘴上骂着，粗糙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儿子递来的招工简章。
阳光下，简章上\"器胚锻造学徒\"几个字泛着淡淡的金光。
陈宝树挠头笑道：\"爹，工坊里又不是按辈分排座次。明珠师傅说了，器胚锻造最看重手上功夫，您这双打铁二十年的手...\"
\"放屁！\"陈铁匠突然涨红了脸，烟斗在青石板上敲得梆梆响，\"老子在苏家铁匠铺掌锤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打转呢！\"
陈河噗嗤笑出声，烟圈从鼻孔里喷出来：\"老陈啊，你这是怕在儿子面前丢份儿？”
远处炼器坊传来\"铛\"的一声钟鸣，黑曜石建筑上突然亮起无数道赤红纹路。
三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的年轻人踩着悬浮滑板从他们头顶掠过，领头的少女一个急停，滑板在空气中划出淡蓝色的灵光轨迹。
\"宝树！第三熔炉要预热了！\"少女胸前的炼器师徽章闪着红光，\"今天要试制新型灵能转换器，明珠教授说迟到的人要扣贡献点！\"
陈铁匠望着少女衣服上的徽章，他低头看看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喉结滚动了两下。
\"爹？\"陈宝树担忧地望着父亲。
陈铁匠猛地一把抓过招工简章：\"走！带老子去看看你们那个什么...器胚工坊！\"
炼器坊东侧的器胚锻造区比陈铁匠想象中热闹得多。
三十多座青铜熔炉排成环形，每座熔炉前都站着两三个学徒，都是他们这些有成年人转化来的本土蛊师。
\"陈师傅来了？\"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穿着红色工装的明珠审视着陈铁匠道：“宝树说您有二十年的锻造经验？”
陈铁匠的脊背不自觉地挺直了：\"铁匠铺，掌锤二十年。\"
\"好手！\"明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按在虎口的老茧上，\"这厚度...至少锤打过十万次精铁。\"
陈铁匠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塞了把乌黑的锻造锤。
锤柄缠着暗红色的兽筋，入手瞬间竟传来轻微的心跳感。
\"试试第七号基础锤法。\"明珠指向角落一座空着的熔炉，\"成功打出公差在三个丝以下的器胚，明天就能来上工。月俸十五灵石，加0.1％的提成——比种灵田划算。\"
熔炉里的地火映照着陈铁匠满是皱纹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第一次站在铁匠铺的情景。
锤头落下时，熟悉的震颤顺着臂骨传遍全身，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玄铁块上渐渐浮现出鱼鳞般的波纹。
一道、两道...当第三道波纹完美成型时，陈宝树突然发现父的背脊像正在淬火的剑刃般缓缓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