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晴笙毕业多年,但和温大的几个室友感情依旧很好。
她们忙碌于各自的生活,或许轨迹已经不相同,但是四人的姐妹群里,仍然会时不时分享一些近况。
江晴笙和岑淮予之间的事,冯洛瑜是大学时期无意间发现的,算知情者。
柳棠和乔音一直不知道,是江晴笙刚回国那段时间才得知的。
她们为此还私下找江晴笙道过歉。
柳棠满心满眼的愧疚,对江晴笙说:
“笙笙,我们以前真的不知道...唉,那时候我们一直在你面前提赵沐桐和岑淮予,你得多伤心啊,对不起,在无意中伤害到你。”
乔音道完歉后破口大骂:“呸,岑淮予真是天杀的大渣男,亏我以前还觉得他帅,帅个屁,渣男!”
所以那段时间,岑淮予的“渣男”名号也算是蛮多人知道的。
这一次复合,因为岑淮予一反常态,变得高调起来,所以也算是人尽皆知。
乔音在群里分享过温大贴吧里关于岑淮予和江晴笙恋情的讨论帖,并配文: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笙笙在温大依旧是风云人物。】
刘教授把她当得意大弟子,每每给学弟学妹们上第一趟课时都会提她的名字。
“相信你们应该都在学校的荣誉墙上看到过你们的学姐江晴笙,她的作品也会出现在新版的教科书里,这是你们要学习的榜样。”
这一次寝室的四姐妹再次约了时间聚在一起,乔音绘声绘色地学着刘教授的腔调,模仿他夸赞江晴笙的那些话。
江晴笙捧腹大笑,说她真是够了。
这个周末大家都空,于是四人便找了个山庄打算休息下,度度假。
晚饭过后,几人聚在一起聊天。
被问及最多的就是江晴笙和岑淮予的事儿。
她们一开始听到复合的风声时还以为是假的,都不太相信江晴笙还会吃回头草。
抑或是说,都不太相信岑淮予已经洗脱渣男的臭名。
乔音在确定此事后还义正言辞道:
“笙笙你放心,他要是还敢欺负你,我管他是不是岑总,我一定帮你打死他!”
江晴笙把这段话录下来发给岑淮予。
岑淮予回复:
【告诉她,我一定不会了,就不给她打死我的机会了。】
这一次,四人出来度假的山庄、酒店还有用餐,岑淮予一条龙服务全包了。
都是最高规格的待遇。
其余三人倒戈得很快。
“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不好找了,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是渣男了,我们下次不在背后悄悄骂他了。”
柳棠最近被家里催婚催得紧,借此话题八卦地问了江晴笙一嘴:
“对了笙笙,你和岑总...有没有步入人生下一阶段的想法啊?”
江晴笙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
乔音听笑了,朝着柳棠吐槽,顺带帮江晴笙翻译了下:
“瞧你这用词,结婚就是结婚嘛,还步入人生下一阶段呢,这么委婉干啥。”
江晴笙恍然一笑,摇了摇头。
她说:“结婚诶,我觉得是一件特别庄重严肃的事儿,没确定好之前我还是不想过早进入。”
冯洛瑜母亲早逝,父亲出轨,她对于“婚姻”这个词没那么多美好的滤镜。
江晴笙说完,冯洛瑜就问她:
“那你会期待婚姻嘛?”
江晴笙在不确定的忐忑里猛然间又想起了父母的日常相处,犹豫了几秒,她点点头。
“如果结婚后是像我爸妈那样,那我会期待的吧。”
“真好。”冯洛瑜由衷羡慕。
“洛瑜...我...”江晴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冯洛瑜释然一笑,朝她摇摇头,示意没事。
晚上的时间四人去泡了温泉,结束后回了各自的房间。
柳棠和乔音住一间,冯洛瑜和江晴笙住一间。
临睡前,房间里只剩一盏壁灯亮着了。
橙黄色氛围下,光晕在洁白的天花板上一点点扩开。
冯洛瑜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墙上的天花板,由空洞再一点点聚焦。
江晴笙刚敷完面膜回到床上,听见冯洛瑜突然问自己:
“笙笙,祁安哥会一直在国内吗?”
梁祁安这个名字再被她提及,没想到居然已经是几年后了。
江晴笙微愣,旋即说道:
“我不确定,但近期应该是会在国内发展事业的。”
冯洛瑜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江晴笙这人,太有分寸感了。
涉及朋友的隐私,除非是对方主动提及,不然她从来不会放任自己窥知欲放大,然后反复询问。
短暂的沉默后,冯洛瑜说:“前些天,我见过他。”
江晴笙倏然抬眸,静静听着她往下讲。
梁祁安为一所中学捐赠了一栋教学楼,受邀来参加学校组织的感恩回馈活动。
这所中学恰好是冯洛瑜任职的学校。
两个人是在无意间遇上的。
曾经未曾表白就被挑破的心意,冯洛瑜如今也还能想起,所以面对他时总归是有了层尴尬的。
而梁祁安淡然得就好像事情从没发生过一样,仍旧像从前那样和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洛瑜,你现在在这儿工作吗?”
冯洛瑜点点头,与他简单寒暄:“嗯,在这儿当美术老师。”
梁祁安和她简单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昏暗的房间里,江晴笙作为唯一知晓她暗恋故事的人,听她讲述完重逢的经历后,又笑着问她:
“那...洛瑜,再次遇见,你有什么感受吗?”
有什么感受吗?
冯洛瑜细细想了想,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她说:“说实话,没什么感受,很平静,毫无波澜。”
“我自认为当初放下的不算太彻底,也幻想过会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终有相逢的那一天。”
“我甚至在想,相逢后,我内心还会不会雀跃又悸动。但很可惜,这些都没有。”
她还记得,那天望着梁祁安走远的背影,她只是很小声地说了句“再见”。
江晴笙适时开口:“或许,能够平心静气地面对,就已经是一种释怀。”
“是的。”冯洛瑜点头,“你说得对,我已经释怀了。”
两个人就着昏黄的灯光聊天。
江晴笙说:“洛瑜,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祁安哥?”
“我吗?”冯洛瑜弯了下唇,“你想听吗?我刚好缺一个能倾诉的人。”
“好,你说,我听。”
冯洛瑜长大后想过无数次为什么会喜欢上梁祁安。
真正释怀的那一刻,才发现她和梁祁安之间不过是一个俗套的单方面救赎的故事。
她一个人,谱写了整个篇幅。
冯洛瑜小时候,父母还没离婚,冯父的生意做得还算有点成绩。
冯家在生意上和梁家有些往来,但绝不是能平起平坐的那种,是冯父要倚靠梁父的公司赚点红利。
那时候,冯父挺巴结梁家的,想要和他们搞好关系,拓宽生意渠道。
某个周末,冯父邀请过梁祁安一家三口来家里玩。
那是冯洛瑜第一次见到梁祁安。
梁祁安比她大几岁,成熟理性,像个小大人。
冯洛瑜当时的年纪,还喜欢玩洋娃娃,怀揣一颗粉色少女心。
她觉得梁祁安是肯定不会爱玩这种的。
但梁祁安很温柔地跟她讲:“我认识一个小女孩,她跟你一样,也喜欢这些,还会缠着我陪她玩。”
很久之后,冯洛瑜才知道,梁祁安口中的小女孩,就是江晴笙。
而她,从小到大都不会像江晴笙那样恣肆。
她没有任性的资本,也不敢说出一句让梁祁安陪自己玩的话。
被爱得很满的人才会有肆意表达的勇气和底气,她冯洛瑜并没有。
冯、梁两家有合作的那几年里,她经常能见到梁祁安。
梁祁安把她当成一个邻家小妹妹一样照顾。
其实到现在,冯洛瑜回想起来都会觉得,他大概是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一些江晴笙那个年龄段女孩共同的影子,所以下意识地愿意照拂一些。
她从始至终感受到的他的好,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沾了另一个女孩的光。
冯母去世后,冯父娶了外面的小三,生意开始走下坡路。
梁祁安父亲觉得他存在道德品格上的缺陷,渐渐不再合作。
妈妈去世后,父亲有了别的孩子,对自己不闻不问。
冯洛瑜那段时间并不好过,也会有同学之间的风言风语传到她身上。
她开始变得孤僻、敏感。
某个周末,梁祁安在巷子口救下被女生们围着欺负的冯洛瑜。
许久未见了,梁祁安认出了她。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别人欺负你的时候都不知道还手吗?”
冯洛瑜语气渐弱:“祁安哥...”
隔天,梁祁安带着手机拍下的巷子口的视频,带着冯洛瑜去找了学校的老师和领导。
有视频证据摆在那儿,那些欺负她的女生们都被揪了出来,和她道了歉,也受到了处分。
梁祁安和她说:“被欺负的时候,一定要还回去,你越忍让,别人越觉得你好欺负。”
青春期的女孩子,心里都有一个童话梦。
或许梁祁安只是出于好心帮了她。
或许,那天巷子口里是别人,梁祁安也会出手相救。
但对于当时的冯洛瑜来说,已经是一种从未得到过的温暖了。
江晴笙专注地听完冯洛瑜分享的故事,神色淡然。
她说:“或许你喜欢的也不是梁祁安,是青春时期的一种英雄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