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城昨天夜里落了许久的雪。
年三十的早上,江晴笙是和岑淮予一起在自己的公寓里醒来的。
昨夜折腾得过晚,但大团圆的日子,江晴笙睡前设置了好几个闹钟想让自己早点起床。
早晨七点,比闹钟先响起的,是江砚之打来的电话。
岑淮予最先被电话铃声吵醒,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他又默默喊醒了江晴笙。
换成是别人的来电,岑淮予一定就帮江晴笙接了。
可来电显示上醒目的“爸爸”两字,让岑淮予一阵后怕。
给他100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时候接。
不然江砚之真有可能提着十米大刀来砍他。
江晴笙迷迷糊糊地醒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睡意退了一大半。
她都还没示意,岑淮予就很自觉地比了个给嘴巴上链条的动作。
江晴笙举着手机,轻轻笑了下,像顺毛似的摸下他头发,“乖。”
岑淮予感觉她好像在逗弄一只小狗。
江晴笙清了清嗓子,接起了电话:
“喂爸爸?”
电话那头的江砚之声音有些担忧:“笙笙,你声音听上去怎么那么哑,感冒啦?”
江晴笙连忙又清清嗓:“没有没有,可能是空调底下嗓子太干了。”
听完她的回答,江砚之语气的担忧并没有消散,反而转为更深的警惕——
“岑淮予那小子昨晚该不会留宿在你的公寓吧?!”
“没有!怎么可能!我一个人睡的!”江晴笙否认三连。
人在尴尬的时候的确会很忙。
即便隔着电话,但心虚的江晴笙仍然小动作一大堆。
岑淮予在旁边听她张口就来的谎话,戏谑地盯着她,还轻轻捏她脸颊。
江晴笙立马退开些距离,像炸毛的小猫那样给他一拳,旋即一道威胁似的眼神便凌厉地横切过去。
江砚之听见女儿的回答,微微放心一些。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家过年,今天可是年三十。”
江晴笙听见老父亲口中那句“时候不早了”,瞥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七点零五分。
江晴笙哽住,幽幽回:“老江,可现在是一天刚开始的时候,你跟我说时候不早了?”
“哎呀,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赶紧回来啊,现在回家还能吃上热乎的早饭。”
江砚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絮叨,“哦对了,昨天雪下得大,路面还有积雪,你开车要注意安全,不行就让陈叔来接你。”
“雪积起来啦?!”江晴笙的重点全在这儿了,雀跃的从床上起来。
一高兴就乱了手脚。
起床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岑淮予,害他吃痛地“嘶”了声。
江晴笙连忙去捂他的嘴,示意他别出声。
但警觉的江砚之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笙笙,你那儿什么声音?”
江晴笙慌死了,“我开窗看雪呢爸,是外头的风声。”
江砚之注意力被转移,“外面那么冷你开什么窗!你关窗看雪不是一样的吗,赶紧关上,会着凉的。”
“好好好。”
江砚之在挂电话前又重申一遍,“你赶紧回家啊,别墨迹啦,我去给你哥打个电话催一下。”
江晴笙:“知道啦知道啦。”
电话一挂断,江晴笙就急忙去查看被自己误踩的岑淮予。
“没事吧没事吧?”
岑淮予:“还活着。”
江晴笙立马不着急了,“还能开玩笑,看来是没事。”
她按动开关,遮光窗帘自动打开。
雪早就停了,但此刻并未转晴。
站在八楼放眼望去,天边是一片青灰色调,底下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城市。
目之所及的范围,那么广阔,又那么纯洁。
岑淮予调高室内的温度,下了床,从背后抱住她,和她共赏此刻的雪景。
从此刻的楼层向下俯视,远远近近,那些被白雪笼罩的景色平添几分柔和。
江晴笙的房间很温暖,和外面是两个季节。
“真好。”岑淮予仍保持着从背后抱她的动作,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好什么?”江晴笙问。
“和你在一起就很好。”岑淮予气音里都带笑,“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了。”
洗漱完换了厚重的衣服,江晴笙在江父第二个电话的催促下,决定马上回家。
第一个电话是七点打来的,第二个电话是七点半打的。
中间只间隔了半小时。
但江砚之急切的语气却让江晴笙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岑淮予依依不舍,亲亲她额头。
“过年期间还能见面吗,我能早点来你家拜访吗?”
“可以的吧。”江晴笙安抚他,“我家亲戚基本都在国外,春节期间省去走亲戚这一流程,而且我爸妈等年初二就要去国外度假几天。”
岑淮予抓取重点,“所以说,过年期间,叔叔阿姨有好几天都不在国内?”
大概是他语气里的兴奋让江晴笙都愣了下,“我爸妈不在你那么开心干嘛?”
岑淮予坦诚回答:“主要是你爸爸不在这件事让我比较开心,方便我之后找你。”
江晴笙:“......可我哥在国内。”
岑淮予:“你哥比较好糊弄。”
江晴笙:“......真有你的。”
岑淮予的行李箱还在江晴笙车子里,两个人准备一块儿下楼。
下楼前,岑家老宅那儿打了通电话过来。
来电显示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连个备注也没有。
但岑淮予神色冰冷,长久地望着那串数字发呆的时候,江晴笙就有了答案。
她声线温柔地安抚:“不想接也可以不接。”
“没事。”岑淮予摇摇头,当着她的面接起来。
“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岑老爷子的声音,愈发苍老了。
“小予,什么时候回家,今天是年三十,要团团圆圆的。”
“团圆”两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岑淮予是真的想笑。
但此刻望着江晴笙纯净的眼眸,他下意识敛去锋芒,没什么要与人争辩的戾气。
在她面前,他总是会生出一种想原谅整个世界的冲动。
“嗯。”岑淮予冲电话那头的人低低应了声。
旋即便挂了电话。
在公寓里磨磨蹭蹭,两个人到了地下车库。
岑淮予将自己的行李箱从车里取出来,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礼物袋。
“新年礼物,就当是我提前送给你的,新年快乐,笙笙。”
江晴笙接过袋子,满眼期待:“是什么呀,我可以现在拆吗?”
“嗯,当然可以。”
车库的光线明明灭灭,可江晴笙拆出的那块满钻手表却是明亮至极的。
这个牌子的表岑淮予也有一块。
之前听韩绮说,裴珩借了岑淮予一块七位数的手表来自己面前吹牛,结果不小心把表磕了下。
裴珩一下就慌了。
他去岑淮予家还表的时候,特意选了江晴笙也在的时候,还拜托江晴笙一定要多替自己美言几句。
江晴笙看着那块表,只是随口说了句好看。
没想到岑淮予真的把这系列的女表买来了。
“国内没现货,这次去国外出差正好买回来了。”
岑淮予垂眸,认真地给她戴上手表,摆摆正,满意地笑了下。
“很好看,很适合你。”
江晴笙不自然地抬了抬手,欣赏这块表。
她调侃说:“总觉得在手上戴了一整套房子,怪紧张的。”
岑淮予被她逗笑,“那你习惯习惯,以后我还会送你更多。”
江晴笙一大早回到江家别墅,发现江逾白正靠在沙发上打哈欠。
兄妹俩打了个照面,纷纷表示对方回来的真早。
江逾白说:“老江夺命连环call,被他催死了,一醒来就往家里赶。”
江晴笙和他交换一个“我懂你”的眼神,也跟着瘫在沙发上。
“唉我也是,困死了。”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她脱了外套。
岑淮予新送的手表,一闪一闪地晃了下江逾白的眼睛。
他定睛一看,攥住江晴笙手腕,将其抬高凑近到自己面前以便更好的观察。
“可以啊你,有品味,江总今年工作室赚了不少?”
江晴笙抽回手,握了握手中的腕表。
“你是说这块手表吗?”
江逾白不明所以:“对啊。”
江晴笙丝毫没察觉到江砚之已经在自己身后,对着江逾白一脸傲娇地说:
“这是岑淮予送的新年礼物。”
江逾白窥见后面的江砚之,神色一凛,冲着江晴笙讪讪一笑:
“啊是吗,那他可真好,是不是比咱爸还好?”
“那怎么可能!”江晴笙义正言辞,“爸爸妈妈肯定才是最好的呀!”
江砚之在身后听见这句话,立马满意地笑了。
江逾白眼看着套路妹妹失败了,泄气,冲着后面的男人说:
“听见没老江,这回你得开心的笑开花了吧?”
江晴笙闻声,转过头去,“爸,我可都是真心话。”
江砚之:“看出来了。”
章知雨催促兄妹二人一起去吟花巷接外公过来,并且在家庭群里发了张信息截图。
“我在蛋糕店订了个蛋糕,你俩接完外公顺便去取一下。”
江逾白正在穿外套,扫了眼手机,应了句“ok”。
等兄妹俩一走,江砚之连忙拉着章知雨分享刚听来的消息——
“岑淮予那小子给咱们女儿送了块名表。”
章知雨淡定开口:“看到了,女儿手上戴着呢,那又怎么了,回头你也去买块给小岑,回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