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知夏回答,阿山已大方地将肉递过去。
江溪云看着那肥瘦相间的块状肉,连忙婉拒:“大早上吃这个,不要不要!”
林知夏步入铺子,购置了笔墨,迅速绘下了温伍的画像。
画好后,几人站在街头,远远观察温伍。
耿天那碗肉吃的一点不剩,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好吃吗?”林知夏问。
“一般,”耿天擦擦嘴,如实回道,“隔壁街有家做爊肉的铺子,味道比他这好。他那锅卤料不知煮了多久,齁得很!
听说县令大人让他暂留荆山县等结案,那锅卤水怕是几天前的了。”
“听说他不常来荆山县,这次成为目击证人也是赶巧?”
耿天点头:“是,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有时三五天,不常来。这爊肉哪能天天吃,何况县里就有得卖。”
林知夏见阿山就尝了两块,就放到一边了,便接过递给了耿天,让他去还碗。
她把江溪云、芙昕和阿山叫到一边。
“你们拿着这画像去找戴氏,以探病的名义提出可以帮忙,”说着,她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那是昨晚在县衙看到的,案发当日温伍叫卖路线图。
“告诉他们,要想查清真相,就得推翻现有的证据。让戴氏的母亲带你们去,按图一家一家问,明确温伍的路线。”
阿山立刻接过画像和字条。
江溪云道:“这些官府不是查过了吗?”
林知夏解释道:“他们是核实过,但我发现有些蹊跷,买过爊肉那两户人家中,张老汉称是日头落山时买的,而李婶则是天黑后一家人吃饭时听到吆喝,顺道加了道菜。
这两户恰好在张屠户家一南一北,虽然也有其他住户也听到吆喝,但无人明确时间。
若温伍脚程快,这卖货路线可能存有空档,我想再核实一遍。”
“林姐姐,我明白了,”阿山小心地将字条放到胸前,“我会记下门牌号,测试路线所需时长,核实温伍是否说谎。”
论观察力,阿山比芙昕、江溪云更胜一筹。
“那你呢?”江溪云问。
“我和江成去查田小福案发当晚的行踪。”
江溪云斜瞥了江成一眼,罢了,有某人在,护卫这位置都不保了。
三人走后,林知夏对耿天道:“带我去虞家私塾,从田小福帮工的茶馆绕过去。”
卷宗里,田小福供述的他被人袭击后醒来的地方,就是虞家私塾旁边的窄巷。
耿天在前边带路,屡屡回头看向那张带着锐气的女子面庞。
林知夏此时没有蒙面,但芙昕为她做了简单的易容,垫高鼻子,延长下巴,稍许改动面相就变了。
走了一会,耿天终是忍不住问道:“您是想帮田小福翻案吗?”
一直沉默的江成立即举起刀,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昨日在大街上,我观那戴氏实在可怜,又闻此案离奇,便想一探究竟,反正我们也是闲逛。”
“公子高义。”
耿天拱手,面上满是感佩,心下却吐槽:又是一群不谙世事、出门游历的富家公子,啥都不懂还想翻案。
他暗自摇头。
很快,他们经过了田小福帮工的茶馆。
此刻茶馆中座位满了大半,生意还不错。
两层的茶楼,只有一个伙计在跑上跑下,忙得脚不点地。
耿天道:“这茶馆东家挺大方的,开的工钱比其他地方高一倍,只是用人挑剔的很。”
沿着茶馆走到虞家私塾,里面正在上课,授课的是一位年过五十的长者。
说是私塾,其实就是座窄小的一进院落改造的,仅三间课室,没有厢房,天黑后便无人。
林知夏找到旁边那条窄巷。
此巷位置恰好与田小福家方向相反,是条死胡同,尽头是一堵墙,寻常人不会进来。
夜里把人丢在这,确实不会被人发现。
她同江成走进去,未闻血腥气,倒有股骚味。
巷外,耿天有些尴尬地望天。
像他们这种乞丐,有时候憋得急了,借不到厕所,只能找个暗巷或者墙角解决。
“这条巷子偏离主街,鲜有人过,就成了一些人解决内急之地。”
林知夏眉头微挑:“那像温伍那样整日挑担叫卖的货郎呢?”
“他们自然也会。不只是乞丐、货郎,便是进城采买探亲之人,不识路或不便借厕所,内急了也只能找地方解决。
小地方就这样,不比规则森严的大城池。”
闻言,林知夏并未立刻退出,而是蹲地细察。
已是案发第五天,巷中脚印多集中在中段,有深有浅,层层覆盖,确实没有参考价值。
但卷宗里只提到,现场搜查没有发现被拖拽的痕迹和血迹,衙役便认定田小福撒谎。
她暗想:若对方是抱着田小福进来,自无拖痕。
至于血迹,时下虽已回暖,却仍需着薄袄,田小福脖子上的血未必会滴落到地上。
想来,这偏远县城在搜证方面,办起事来还是比较粗糙。
二人出了巷子,沿街走向田小福家。
林知夏边走边四下观察:若田小福真被人迷晕,初醒来时意识必然昏沉。
他出巷便能望见虞家私塾招牌,这条路他每日过四趟,即便意识不清也知归家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定会留下痕迹。
很快,林知夏就在道旁一棵老槐树干裂的树皮上,发现几个残缺的椭圆印子。
粗看像猫爪印,短短的,只余指腹那截。
但当他们凑近细看,将手掌覆上比对,那三个点,亦可能是人的指印。
江成凑近一闻:“是血迹。”
田小福的口供里称,醒来后发现耳后剧痛,并有粘稠血迹。
这说明,他是用手摸了伤口的。
那血迹就会沾到手指上,当他晕晕沉沉往家赶,若手扶某处,血迹便会沾染其上!
当然,这尚不能确证是田小福所留,仅是一种可能。
但这让林知夏对田小福的证词又多信了一分。
江成和林知夏目光一交汇,立时会意。
一刻钟后,他们抵达田小福家
此时,屋里只剩下芙昕和戴氏,阿山等人已外出走访。
林知夏让耿天在院外候着,直接问戴氏:“案发那晚,你丈夫耳后带伤,他穿的那身衣服还在吗?”
戴氏摇头:“他当晚就洗了,自我怀孕,他不让我碰凉水,家里衣物都是他从茶馆回来后洗的。衙役也要去检查过,没发现问题。”
“拿出来我看看。”林知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