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萧仲妒未管不远处其亲爹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
“司刑议,解利解大人!您祖上曾有解令涛解大将军,他老曾说,狗屁的文官憋不出好屁。今日你我都是文官,我们就如实相告。这温府走水一案,我萧仲妒虽是一小小县令,仍敢插手,解大人当年调查此案,果真只查出是意外走水吗?”
司刑议面色铁青,牙关紧咬,良久才道:“当年便是走水,其中蹊跷,不知是否有人屏蔽。”
楚行山问道:“萧仲妒,你刚刚说经辨认,杜朦之尸首,也在温府众尸之间,是如何辨认的啊?”
萧仲妒朝着楚行山躬身,“回陛下,城西挖出的尸首,臣已经全部叫人用车推了来,就在大殿之外!”
楚行山道:“将你所说杜朦之尸骨带上,解利,你给孤好好的辨认一番,那到底是谁!”
解利低着头,躬着身子,连忙应下,已经是十一月的天,他却是满头大汗,汗液顺着眉毛滑下,顺着皮肤淌进眼中,辣的眼生痛,他也不敢擦。
大殿之外,胜平县衙衙役抬着架,上头蒙着白布,进了大殿。
虽大殿广阔,群臣也离得极远,十一月的天气发凉,也没什么味道,瞧着这东西被抬了进来,心里仍是膈应的慌,众人不免纷纷略微挪步。
萧仲妒大步走过去,手中拿出一绢布作隔,将那白布一掀,“解大人,请吧。”
解利硬着头皮走过去,大殿之中,无数视线往那尸骨看去。
只见骨发黄发黑,身上穿着的衣裳已经烂的不成模样,发丝软塌,还未腐烂,头上的金钗宝石还熠熠生辉。
解利蹲在尸骨旁,还未说话,便有人大呼道:“孔雀金兰,臣记得此宝饰乃是日月国所赠。自木封时,咔咔日月国便与我中原亲近,这孔雀金兰便是咔咔日月所赠,除却皇亲国戚,旁人还未有资格佩戴!”
尚书吴泽也道:“看来此人便是那杜朦了,请问……”
吴泽看向朝中一品大员,当今太后之弟,杜弈东,“杜太保,您瞧瞧,这是不是您的三女儿啊?”
朝堂里,谁不知道谁啊。
谁家娶了几方小妾,生了几个私生子在外,这种消息根本不算是秘密。
刚才皇帝都问了,皇帝想知道,那他们这群做臣子的,当然要细心的为皇帝陛下解惑啊。
楚行山这时也来了兴趣,瞧着杜弈东道:“杜爱卿,孤王记得你是有个女儿嫁给了……”楚行山一时想不起来,看了一眼身边的马德。
马德道:“陛下,杜太保的三女儿,十六那年嫁给了温大人的侄儿温永志,温永志曾在东淮任职,从七品。”
楚行山揽着身边夫人的肩膀,恍然大悟一般,“哦!这样说孤便记起来了!论起来那杜朦,还是太后的侄女,为何这些年都未曾提过呢?”
楚行山像是颇有兴致,“解利,你觉得这案子你能查得了吗?查不了,孤来查查。”
一众大臣左右瞧看,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皇帝楚行山前些年也爱办案。
对。
虽然我们大襄朝陛下上朝带着美人,吃喝玩乐样样不落,但是他真的挺爱管闲事的。
为什么不说是勤政爱民而说他爱多管闲事呢。
因为他纯属是闲的没事干了,寻乐子呢。
前些年襄陵城北,有盗窃案。
那小贼偷了城北一典当铺子镶玉铜镜,到城南转手便卖了。
卖了你就卖了呗,拿着钱财买点吃的喝的不行吗?
不行。
那贼在城南,将盗来的镶玉铜镜卖了,带着得的钱财又回了城北那家典当铺,说是看中了这典当铺里的玉镯子。
被典当铺里的老板认出,当天便结了案。
不巧,被路过的楚行山知道了,那小贼正被一群当差的押着走呢,皇帝大声喝止,问清缘由,说此案他要再审一遍。
好啊。
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你再审便再审吧。
结果楚行山这货脑回路清奇,不得不说皇帝就是皇帝,行事与旁人完全不同。
当时楚行山说,城南老板也有罪,凭什么让贼成功在当铺里换了钱?
得斩。
还有,城北典当铺老板也不对。
城北典当铺老板要是干活仔细点,还会被人偷了镶玉镜?
皇城脚下那么不细致,当斩!
好家伙,这货断案,斩了小贼不算,丢主也一齐斩了,连着看热闹的,嘿嘿笑了几声的,通通一齐斩了。
这不算稀奇的。
襄朝皇帝楚行山,胸前有一小颗红痣,他认为是福相,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后来听说有个胸口碎大石的汉子胸前也有一颗红痣,楚行山怒了。
说,孤是帝王,他一个小小的平民,也敢与孤一样!
而后楚行山便下令将那个胸口碎大石的汉子抓起来杀了,连着一月有余,盘查皇城中还有没有胸口长痣的男人,闹的是人心惶惶。
但是此案皇帝要查,解利总不能拒绝吧,解利还没答话呢,身边站着的胜平县县令萧仲妒一个滑跪跪了下去:“陛下圣明!既然陛下审案,那臣便将第三事诉出。”
萧仲妒道:“十一年前,先皇病逝,而无皇后。同年冬,陛下之生母,姜叔之夫人伤心过度一齐离去。当今太后与姜叔之夫人情同姊妹,有金兰之义,陛下还是太子时,就称其为‘干娘’,而先皇病逝,陛下登上帝位,尊当时的杜夫人杜弈龄为太后。”
绛幽紧紧握着拳,微长的指甲镶进手心,刺出道道月牙痕,心道兄长怎敢涉险,要将皇室秘辛公之于众?
但……皇室秘辛,会是什么呢?
她偏头看向皇帝,却发觉皇帝听得高兴,偶尔轻微的点一下头,再看不远处的庄岚,瞧见他嘴角微微上勾了下。
这时,萧仲妒道:“陛下,那杜朦白日来宫中探看,而后便凌乱的奔回,晚上整个温家便被灭门。臣有个疑问,杜朦是不是在后宫撞见了什么,是不是瞧见了什么不该见的,听见了不该听的,才遭了这般报复?”
“且看温如柳温大人,堂堂司政议竟落得个这般下场,背后指使的人该如何神通广大,竟然瞒得多年使我们全都不知。若是陛下之令叫我等去死,臣相信在场的诸位大人一定会毫无怨言的去死。”
“可是那人凭什么越过了陛下去?我们无论生或死都是陛下的臣子,杜履!你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