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宫女迟春终于忍不住开口:“娘娘,您的惊鸿舞是纯元皇后手把手教的,何必……”
“住口!”兰蕙猛地转身,发间金步摇剧烈晃动,映得她眼底一片猩红,“你以为本宫不知?”
她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可她长得太像姐姐了……当年姐姐也是这般天真,以为得了帝王真心便能一世无忧……若是姐姐泉下有知,便能明白帝王之心是最不可信的。”
迟春脸色煞白,慌忙看向四周:“娘娘慎言!这话若被旁人听去……”
兰蕙甩开她的手,冷笑一声:“慎言?在这吃人的深宫里,还有什么比活得明白更要紧?”
她整了整衣襟,眼中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高傲,“走吧,回去瞧瞧,皇后娘娘见到那张酷似姐姐的脸在此得宠,不知会做何感想。”
珍嫔走后,沁芳亭中只余泠泠水声。
甄嬛站在原地,望着手中被揉皱的绢帕,耳畔似乎还回荡着珍嫔那句“惊鸿舞”。
丝竹声声入耳,却如同钝刀般一下下剐着甄嬛的心。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宴席上的,只记得珍嫔的告诫和果郡王对浣碧的温柔。
她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席间,忽然与对面主位上的敦亲王撞了个正着。那莽夫举着酒盏仰头大笑,络腮胡上溅着酒液,豪迈的笑声震得廊下铜铃轻响。
她下意识避开那粗犷的目光,却在余光里瞥见敦亲王身后的果郡王
果郡王端起茶盏轻抿,那副清冷的模样与方才替浣碧盖上外袍的温柔男子判若两人。
果郡王似有所觉,抬眸与她目光相撞。甄嬛心口一颤,刚要展颜微笑,却见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修长的手指转动着茶盏,缓缓将视线转向别处。
“这是好事啊。若是果郡王对浣碧……对自己的妹妹有情这是件……好事啊。”她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疼痛却压不住酸涩的滋味。
果郡王从前也救过自己,况且浣碧终究是甄家血脉,那样的身世……果郡王此举,或许只是君子所为罢了。
可为何此刻喉间像堵着团棉花,连勉强的笑意都挤不出来?
“菀贵人,您的酒盏空了。”小宫女轻声提醒,甄嬛这才惊觉自己手中的白玉杯早已见底。她勉强扯出一抹笑,示意她再斟一杯。
“菀贵人今日兴致不高啊。”曹琴默的声音从斜刺里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莫不是身子不适?”
甄嬛抬眸,正对上曹琴默那双含笑的眼睛,她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温声道:“多谢姐姐关心,只不过是贪杯了,多喝了几杯。”
曹琴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目光在甄嬛略显苍白的脸上逡巡片刻,又转向对面席间,眸光流转间已将在座众人神色尽收眼底。
她开口道:“皇上您看,两位公主玉雪可爱,今日又是难得的家宴。
臣妾斗胆以为,寻常歌舞虽好,却少了几分阖家同乐的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