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战反击
除夕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刮过三八线的前沿阵地。
“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
欢迎收听我们为大家带来的春节联欢节目……”
对面美军阵地的北京话字正腔圆，《喜洋洋》的民乐旋律顺着晚风飘过来，像根细针似的扎在每个战士心上。
古之月蹲在交通壕里，耳朵里灌满了对面飘来的北京话广播：
“…亲爱的共军兄弟们，今儿个是除夕，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
您听这爆竹声…”
“放他娘的狗屁！”
赵铁牛连长一把摔掉钢盔，山西口音气得发颤，
“这鬼地方哪来的爆竹声？是美国佬的炮弹响！”
战壕里，几个新兵偷偷抹眼睛。
有个四川娃子抽着鼻子哼起童谣：
“腊月三十晚，家家吃汤圆…”
声音越哼越小，最后埋在膝盖里哭了。
古之月刚捡起掉在地上的压缩饼干，就见身边的一个小战士眼圈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嘴里嘟囔着：
“俺娘也爱听这个，往年这会儿，家里的饺子都出锅了……”
宣传队长急得在掩体里转圈，眼镜片上全是雾气：
“这可咋整？
思乡情绪一起，阵地士气就垮了！”
坑道里瞬间没了方才的热闹，压缩饼干的麦香混着硝烟味，都压不住那股子钻心的思乡情。
赵铁牛攥着拳头在石壁上咚咚砸着，粗嗓门里带着焦躁：
“狗日的美帝！
专挑年根儿玩阴的！
这北京话说得比俺还地道，是挖了哪个汉奸来干活？”
他转头瞪着李梅，
“李丫头，你快想想辙！
再让他们这么播下去，兄弟们的心都得散了！”
李梅急得额头上冒冷汗，辫子都散了一绺，手里的铁皮喇叭被捏得咯吱响：
“赵连长，俺们本来准备了几个小节目，可跟人家这专业广播比，也太寒酸了……”
她转头看向古之月，
“古班长，您点子多，快想想办法！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战士们被他们勾得想家吧？”
古之月嚼着压缩饼干，腮帮子鼓鼓的，苏北话慢悠悠地飘出来：
“急啥噻？美帝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们能播《喜洋洋》，咱们就不能整个更地道的？”
他眼睛一亮，指着角落里缴获的美军录音设备，
“你看那玩意儿！
马师傅不是说能重新录音吗？
李丫头，你用它播《春节序曲》，再让兄弟们都动起来，办个战地春晚，看谁还顾得上听美帝瞎咧咧！”
“对啊！”
李梅一拍大腿，铁皮喇叭差点掉在地上，
“古班长您太神了！
让战士们自娱自乐，有事干了，自然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她转头冲宣传队的人喊，
“小王，把录音机抬过来！
张丫头，拿快板来！
咱们这就办春晚！”
赵铁牛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古之月肩上：
“好你个古班长！
脑子转得比炮弹还快！
全体都有！”
他扯开嗓子喊，
“美帝想搅咱们的年？
没门！
都给我动起来，办个阵地春晚，让他们听听咱们的气势！”
战士们一听要办春晚，低落的情绪顿时扫去大半。
马锁匠搓着手凑过来，河北腔透着兴奋：
“古干事，您这主意绝了！
俺们用炮弹壳做二胡，用降落伞的绸缎做秧歌服，保准办得热热闹闹！”
他转头冲几个年轻战士喊，
“二柱子，三娃，跟俺去捡炮弹壳！
越粗的越好，做出来的二胡音儿亮！”
“俺们去拆降落伞！”
几个负责警戒的战士跑过来，眼里闪着光，
“上次缴获的那些白色降落伞，绸子又软又亮，做秧歌服正好！”
坑道里一下子忙活起来。
古之月跟着炊事班的老周去张罗吃的，老周从储藏室里翻出几袋面粉一扇猪肉，一筐白菜和一小罐猪油，兴高采烈地说：
“古班长，上级刚送来的面粉，猪肉，白菜很多，肯定能包点饺子给同志们过个好年，还可以给南方的战士们做一些汤圆。”
古之月看着坑道外飘着的雪花，笑着说：
“有饺子就中噻！
咱们把猪肉和白菜洗干净剁成馅，再加点野菜碎，照样好吃！”
他转头冲外面喊，
“谁去附近找找野菜？
雪地里的荠菜最嫩，包饺子香得很！”
“俺去！”
几个战士自告奋勇，拿着小铲子就钻进了雪地里。
古之月则帮着老周烧火，坑道里的煤油灯亮堂堂的，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股淡淡的麦香渐渐飘了出来。
另一边，马锁匠正领着战士们加工乐器。
他把粗粗的炮弹壳锯成两段，用刺刀把边缘磨光滑，
再找来几根细铁丝当琴弦，又从伤员的绷带上扯下几块纱布，缠在小木棍上做琴弓。
“成了！”
马锁匠拉了一下，炮弹壳二胡发出浑厚的声响，
“这音儿，比俺老家的二胡还地道！”
张丫头和几个女队员正用降落伞绸缎做秧歌服，
她们把白色的绸子剪成合适的尺寸，用红绳系在腰间，又把剩下的边角料剪成细条，
缝在袖口和裤脚，风一吹就飘起来，煞是好看。
“这样一打扮，扭起秧歌来肯定带劲！”
张丫头拎着一件做好的秧歌服，兴奋地转了个圈。
小王则在调试那台缴获的美军录音机，
他把《春节序曲》的乐谱找出来，跟着李梅一起哼唱，一边唱一边调整录音设备。
“成了！”
小王按下播放键，欢快的《春节序曲》旋律从录音机里飘出来，
坑道里的战士们都跟着哼唱起来，气氛热烈得能把冰雪融化。
傍晚时分，雪停了。
战士们把坑道外的空地支棱起来，用几块木板搭了个简单的舞台，周围插满了火把，熊熊燃烧的火焰把阵地照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