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江父朝江母喊。
江母瞪大眼睛,“你疯了?”
江父又喊,“你要是不想我死,就给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给钱,不止儿子跟她离心,老头子也要跟她离心,那她以后怎么办?
三千两百多块钱她存折上是有的,可这一给出去,她存折上就剩一百多块钱了,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再不甘再不舍,在江父和费家三兄弟的逼迫下,江母最终还是把钱取了出来。当那厚厚的一沓钱递给宋芸时,她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眼看着那些她好不容易存下的钱都进了别人口袋,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离了一大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跌坐在地痛哭失声。
宋芸不想继续看她哭闹,对江父和江忠国说,“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搬出去。”
江父和江忠国心里很不舍,但也无可奈何,这房子确实是人家的,再赖也赖不到自己头上,好在他们单位分的那个套房没有被单位收回去,现在虽然也住着人,但房子是他们江家的,去要回来也不难,小是小了点,总归能落脚,不至于无家可归。
院里的租户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诉说着各自的困难,大批知青返城,且有很多像江心妍这样拖家带口返城的,原来的家住不下,就得到外头租房,如今想要租到一间又便宜又满意的房子,那是难上加难,紫叶胡同地段好,房子也宽敞,房租说不上贵,他们都住习惯了,这突然让搬走,且只给三天时间,他们要怎么搬?
宋芸听了大家伙的难处,想到现在才二十号,距离月底还有十天,就干脆让他们住到月底再搬,十天时间也足够他们找到新住处了。
租户们见她铁了心要收回房子不再外租,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十天总比三天强。
事情解决了,宋芸也没有继续追究伪造合同的事,跟公安打了招呼后就离开了紫叶胡同。
宋芸不继续追究,江忠平夫妻被公安训斥了一顿后就放了回来。
江母觉得要不是江忠平夫妻做事不牢靠,也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抓到小辫子,抓不到小辫子,那三千多块钱就不用出,她就还是有钱的老太太。
可现在她成了穷光蛋,一腔怨气全撒在了老大江忠平夫妻身上,对老大一家是又打又骂,完全没了往日的慈母模样。
江忠平原本就因为江母不肯拿钱救他出来而不满,这会又被追着打骂,连媳妇孩子都跟着遭殃,一点情分都不顾,就像当初打骂江心妍,不顾江心妍死活,把她弄去下乡时的嘴脸一模一样。
原来他以为的长子偏爱都是假的。
母亲她只爱自己和钱。
江忠平的心也冷了,干脆提出分家。
反正现在这个家也差不多要散了,他自己有工作,分家后工资都自己拿着,养妻儿肯定是没问题。要是不分家,像以前一个钱都交给母亲管,将来他要是得了什么重病,母亲这样的性子,真未必肯拿钱出来给他治,还是自己顾自己吧。
江忠国也顺势提出分家,且态度很强硬。
江父江母自然不同意,两个儿子要是分出去了,谁还每个月往家里交钱?他们两老现在可都没工作,吃啥喝啥?两个儿媳妇一走,谁给他们做饭洗衣?
然而他们不同意也没用,两儿子铁了心要分家,也不回原先的小套房住了,都打算在外头租房子,以后每个月给二老五块钱,两个儿子就是十块钱。
以目前的物价,十块钱是足够二老的伙食费的。
可人心都是无底洞,过惯了好日子,这样抠搜的日子他们如何受得了,尤其两个儿子要脱离他们的掌控,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又大闹了一场,说要是敢分家,就去他们单位闹,闹掉他们的工作。
两个儿子也是硬刚,说闹掉工作那就连五块钱都没有了,到时大家一起喝西北风,总之半步不让。
他们知道二老要什么,就是要钱,多多的钱。
可他们都有媳妇有孩子,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都给了他们,老婆孩子怎么办?
最后两个儿子还是强行分了出去,二老也无可奈何,他们不可能真的去把儿子的工作闹掉,到时就真连五块钱都拿不到了。
没了儿媳给他们做饭洗衣,家里的活都得他们自己干,可享惯福的人,哪里能吃得了这种苦,于是他们又想起了江心妍。
他们也听说了,江心妍的丈夫会木工,最近很多要修房子的,每天都有活干,江心妍还成天在家糊纸盒贴补家用,两口子都很勤快,只要把他们一家子接过来,让他们交生活费,家里的活也有人干了,他们还能继续享清福。
二老想得挺美,可等他们找去杏儿胡同时,才发现江心妍也搬走了,至于搬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江心妍在得知江忠平和江忠国跟二老分家后,她就知道二老会回来找她,毕竟没了免费的保姆,日子肯定不好过,自然会想起她这个劳力,于是她立即和丈夫商量了搬走,第二天就带着女儿离开了杏儿胡同,没跟任何人说她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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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个月,宋芸再次来到京北大学听课。
这一个月,她只要有空就会研读仲国昌给她的册子,也抽空实践过,熬制出来的药确实在药性和药效上都有所提升,只是还没达到仲国昌说的那到程度,她积攒了一些问题,全都带到学校来了,打算跟仲国昌讨教。
于知意见到宋芸又过来听课,面上露出笑容来打招呼,眼底却聚着一抹浓浓的探究。
奉凯见到宋芸反而很惊喜,他这个月每次去隔壁班听课时都会有意识的在班级里找宋芸的身影,他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她,哪知她足足一个月都没来,好在今天来了。
宋芸客气地跟两人打了招呼,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离于知意和奉凯都远远的。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时间,奉凯鼓起勇气走到宋芸桌前,“宋同学,我可以向你请教几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