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集：混沌乱流
混沌深渊的入口像一张吞噬星光的巨口，秦逸的道袍在三十三天的罡风边缘被刮得猎猎作响。他指尖掐着往生诀，每一步都要将仙力化作星芒锁链，才能在混沌与天道的交界处撕开半寸缝隙。当踏碎最后一层天道胎膜时，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窜入灵台——那不是温度，而是规则的真空，仿佛连神魂都要被这片黑暗嚼碎。
“咔嚓——”
金属断裂般的脆响在耳畔炸开，秦逸眼前浮现出悬浮的青铜碎片。那些刻满古老符文的残片正被混沌乱流冲刷，有的表面还凝固着干涸的神血，暗红如锈。他忽然想起封神之战的传说，历代上榜者的真灵曾被封禁在此，如今连榜身都碎成齑粉，在混沌中漂流了不知多少纪元。
“凌仙……”秦逸忽然心神一震。神魂海深处，那缕熟悉的白兰气息正剧烈震颤，像烛火在暴风中摇摇欲灭。他猛然转身，只见身后三丈处，凌仙的身影正从混沌乱流中跌出，月白色裙裾破破烂烂，发间还缠着黑色的乱流残影，每一道都在她肌肤上灼出焦痕。
“笨蛋！”秦逸瞬移到她身侧，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腰肢。凌仙的睫毛上凝着混沌之气凝成的黑霜，唇角溢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半透明的神魂之力，“不是说在三十三天等我吗？”
“你以为……”凌仙勉强睁开眼，眸中倒映着秦逸焦急的面容，忽然笑了，指尖虚点他胸口，“能甩掉我？当年在不周山，是谁被我用缚龙索捆在姻缘树下三天三夜？”她的声音轻得像碎雪，却固执地在混沌中荡开涟漪。
混沌乱流突然加剧，如千万条毒蛇撕咬两人周身。秦逸清晰听见凌仙闷哼一声，她的神魂之力正被乱流一点点剥离，像春蚕抽丝般脆弱。他立刻运转道体真元，金色光纹从掌心蔓延至凌仙心口，每一道都带着天道本源的温热：“别动，用神魂贴紧我的灵海。”
凌仙的额头抵在他肩窝，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你的真元……是混沌体的本源？”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太虚秘境，秦逸为了替她修补灵脉，曾在极寒之渊闭关三月，出关时周身萦绕的正是这种能融化混沌的温暖。
“别说话。”秦逸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指尖在她背心连点七处神门穴，将自己的神魂之力化作细网，裹住她即将溃散的灵魄，“你可知混沌乱流能剥离修士与天道的联系？若再晚半刻——”他不敢想象，若凌仙的神魂在此处湮灭，是否还能轮回往生。
凌仙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当年为她炼制复魂丹时，被丹火灼烧留下的痕迹：“你总说我任性……可你独自闯混沌，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她的睫毛上黑霜渐融，露出眼底水光，“在三十三天看你踏碎天道胎膜时，你的背影像极了当年替我挡下天劫的模样……”
混沌乱流突然发出尖啸，远处一块刻着“截教”二字的榜文残片轰然碎裂，崩溅的符文碎片如流星雨般砸来。秦逸立刻将凌仙护在怀中，背后道纹浮现出青铜古钟虚影，硬生生接下三片带着弑神之力的碎片。剧痛从脊背传来，却比不过怀中人体温的渐凉。
“秦逸……”凌仙感觉到他的颤抖，挣扎着抬头，却看见他唇角溢出的金血——那是道体受损的征兆，“别为我消耗本源，你还要去混沌深处找创世青莲……”
“闭嘴！”秦逸忽然低吼，金色瞳孔中泛起血丝，“创世青莲再好，能比你重要？”他忽然低头，额头重重抵住她的，神魂之力如岩浆般涌入她灵海，“还记得在人间的第一世吗？你是书香门第的小姐，我是街头卖艺的少年，你总说我像块顽石……可顽石也知道，要把最好的糖糕留给你。”
凌仙的眼眶突然发热，混沌中昏暗，却能看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那些被乱流磨破的袖口，被混沌气染白的发梢，都是为了她。她忽然想起千年前在蓬莱仙岛，秦逸为了替她求一枚九转还魂丹，在玄龟背上跪了三天三夜，龟甲上至今还留着他膝盖的血印。
“这次换我护着你。”秦逸轻声说，指尖抚过她眉间的红痣，那是他们每一世轮回都有的印记，“等出去后，我们就去人间找个小山村，你教孩子们读书，我种地养鱼，再也不碰什么封神榜、创世青莲……”
凌仙忽然笑了，尽管笑得牵动伤口：“骗子，你眼里的火光还没灭呢。”她指尖凝聚最后一丝神力，在他掌心画了个小小的八卦图，“不过……我愿意陪你骗下去。”
混沌深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无数封神榜残片开始朝某个方向汇聚，仿佛有什么存在正在苏醒。秦逸抬头望去，只见前方黑暗中浮现出巨大的阴影，像是某种由混沌之气凝聚的远古生灵，正缓缓睁开灯笼般的瞳孔。
“抓紧我。”秦逸将凌仙牢牢护在怀中，背后道纹化作金色羽翼，每一片羽毛都流淌着天道法则，“无论发生什么，别松开手。”
凌仙将脸埋在他颈间，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我啊……从在姻缘树下第一眼见到你时，就没打算松手。”她轻声说，声音渐渐被混沌乱流的呼啸吞没，“就算堕入无间，也要和你一起。”
秦逸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他知道，前方是混沌最危险的核心，是连天道都未曾染指的禁地。但怀中的温度，掌心的柔软，让他忽然觉得，就算要劈开这混沌，也要为她闯出一条生路。
混沌乱流在两人周身形成漩涡，将他们卷入更深的黑暗。而在那黑暗深处，创世青莲的光晕若隐若现，与封神榜残片上的符文遥相呼应，仿佛在诉说一个跨越纪元的约定——关于救赎，关于陪伴，关于在混沌中绽放的，永不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