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儿的手指刚扣上购物袋的提绳，腕间的银链猛地一颤。她动作微顿，低头看去，那细链表面浮起一层极淡的蓝光，像水波掠过金属，转瞬即逝。
“怎么了？”夏若初已经跨出门槛，回身问她，嘴里还咬着半块饼干。
“没事。”林悦儿将袋子往上提了提，笑了笑，“风有点凉，袖子滑下来了。”
她没再看银链，只是把左手缩进外套袖口，指尖轻轻压住那圈温热的金属。昨夜小团说的“敲门感”再次浮现——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持续的、有节奏的脉冲，像是某种存在在轻轻叩击她的意识边界。
楚墨渊站在院中桂花树旁，修剪的动作停了一瞬。他没有抬头，但肩膀的线条明显绷紧。片刻后，他合上剪刀，放回工具箱，转身朝屋内走去。
客厅里，楚老管家正将一本线装书放在茶几上。封面无字，边角磨损，纸页泛黄。他看了一眼林悦儿进门的方向，手指在书脊上轻轻划过，随后起身进了书房。
林悦儿把购物袋交给夏若初，自己走上二楼。小团趴在她肩头，耳朵贴着她的发丝，一动不动。
“你还感觉得到吗？”她轻声问。
小团睁开眼，黑亮的瞳孔微微收缩。“三次了。”他小声说，“每次间隔十二分钟，一次比一次近。”
林悦儿走到露台，推开玻璃门。阳光洒进来，照在她手背上。她取下银链，放在掌心。细链中央那个闭合的眼睛符号，此刻轮廓比清晨更清晰了些，边缘泛着微弱的荧光。
“它不是任务提示。”她说。
“也不是攻击信号。”小团蹭到她耳边，“更像是……登记。”
“登记？”
“就像进入某个系统的入口前，要先提交身份。”小团皱眉，“但它不知道你是谁，所以一直在试。”
林悦儿盯着那符号看了许久，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乌木小盒。盒子表面刻着一圈不规则纹路，是她从灵芽界带出的防护装置之一。她将银链放进去，盖上盖子。刹那间，盒身闪过一道暗纹，随即归于平静。
“暂时隔断连接。”她说，“别让它找到路径。”
小团点点头，蜷进她臂弯。“妈妈，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等。”她抱紧他，“等它再动一次。”
楼下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夏若初哼着歌，在厨房忙活。楚墨渊坐在餐桌旁，面前摊开一份文件，实际上并未翻动。他的目光落在窗外东南方向的天际线上，那里云层低垂，光线有些发灰。
半小时后，林悦儿下楼。楚墨渊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沉静。
“盒子封住了。”她在他对面坐下，“但我觉得它还会再来。”
楚墨渊点头。“我已经让外围的人留意那个区域。”他声音很轻，“没有异常报告，但空气密度有轻微波动。”
林悦儿捏了捏杯沿。茶水已凉。
“你不该这么快启动监控网。”她说。
“这不是因为我怀疑什么。”他看着她，“是因为你停下了脚步。”
她怔了一下。
“你在门口迟疑了两秒。”他说，“那是你判断危险的习惯。”
林悦儿没否认。她抬手拨了下额前碎发，掩饰性地转移话题：“若初说想煮酸菜锅，你要吃辣的吗？”
楚墨渊没接话。他伸手，将她面前的水杯往右移了半寸——正好对准她惯用手的位置。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
“它不是求救。”林悦儿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小团说得对，那是试探。”
楚墨渊眸色加深。“你能反向追踪吗？”
“现在不行。”她摇头，“系统还在恢复，高频交互会暴露位置。而且……”她顿了顿，“我不确定它是从哪个层面来的。如果它能穿透维度链接，说明它的源头不在我们已知的任何坐标内。”
楚墨渊站起身，走向窗边。他没有拉窗帘，只是静静望着外面。庭院里的桂花树影被阳光拉长，枝叶间偶尔晃动一下，像是风吹过，又像不是。
书房门轻轻打开一条缝。楚老管家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页。他走到客厅中央，将纸页平铺在茶几上。
纸上画着一个符号——一只闭合的眼睛，周围环绕着七道弧线，像层层涟漪。
“这个标记，”他声音平稳，“我在家族古籍里见过。叫‘守门印’。”
林悦儿走过去，蹲下身细看。“什么意思？”
“不是攻击符文。”楚老管家指了指弧线的方向，“它是用来确认‘来访者资格’的。只有通过三轮脉冲回应，才能被允许进入下一阶段。”
“下一阶段是什么？”
老人没回答。他只是轻轻抚过那符号的一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它原本用于世家秘地入口验证。”他说，“但现在出现在你的系统上……说明有人在用类似机制，试图接入你的空间权限。”
林悦儿缓缓站直身体。冷意从脊背爬上来。
“不是入侵。”她喃喃道，“是接管。”
楚墨渊转身，走到她身边。“谁有这种能力？”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能设计出与萌宝系统同频的信号源，对方一定知道它的存在，甚至……了解它的生成逻辑。”
小团这时从她怀里探出头，耳朵剧烈抖了一下。
“来了！”他突然喊。
三人同时看向茶几上的纸页。那闭合的眼睛符号，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轻轻闪烁了一下蓝光。
紧接着，林悦儿放在二楼抽屉里的乌木盒，发出一声闷响。
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撞击盒壁。
楚墨渊一步跨到楼梯口，却被林悦儿拦住。
“别开。”她声音冷静，“现在打开，等于主动应答。”
楚老管家迅速收起纸页，塞回书中。“关闭所有对外通讯设备。”他对楚墨渊说，“包括私人线路。”
楚墨渊立即掏出手机，关机，拆下电池。林悦儿也取出手表和耳钉式通讯器，全部交给他。
厨房里的夏若初还不知情，正端着一碗切好的萝卜走出来。“你们要不要……”她话说到一半，看见客厅凝重的气氛，脚步停住。
“若初。”林悦儿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碗，“今天先不吃酸菜锅了。”
“啊？”
“我想睡一会儿。”她勉强笑了笑，“昨晚没休息好。”
夏若初狐疑地看着她，又看看楚墨渊和老管家，最终没多问。“行吧，那你去躺会儿，我刷个剧。”
她转身回沙发坐下，打开平板。林悦儿看着她点开一部喜剧，笑声很快响起。
可她知道，这片刻的安宁，是他们所有人默许维持的假象。
回到卧室，她从抽屉深处拿出一本皮质日记本。翻开一页，写下三行字：
【东南区，居民楼群】
【闭眼符，三次脉冲】
【非任务，非敌袭，为资格验证】
她合上本子，放回原处。
走出房间时，她看见楚墨渊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握着那枚翡翠袖扣。他正低头看着掌心，神情罕见地凝重。
“你把它摘了？”她问。
“它曾是信标。”他说，“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成为别人的指引。”
林悦儿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将袖扣轻轻放回他掌心。
“我们不是要躲。”她说，“我们会查清楚。”
楚墨渊抬眼看她，目光深邃。
“你说得对。”他低声说，“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可以被轻易定义。”
楼下，夏若初的笑声又一次传来。电视里正播放着情侣吵架的桥段，夸张又热闹。
林悦儿站在走廊窗前，望着东南方向的天空。云层依旧低垂，光线灰白。
乌木盒安静地躺在抽屉里，表面一丝裂痕都没有。
但它内部，银链正缓缓旋转，闭合的眼睛符号，又一次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