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水出来了！\"
随着一声高喊，广都盐井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我站在井架旁，看着深褐色的卤水从新安装的竹制管道中汩汩流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是改良后的第七口盐井，也是最深的一口——足足三十八丈。井口架设着用系统提供的设计图改良过的绞盘，六名盐工推动绞盘，钢丝绳稳稳地将卤水桶从深井中提出。
\"浓度如何？\"我问身旁的老盐工。
老盐工蘸了点卤水尝了尝，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比旧井的咸三倍不止！大人真神人也！\"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这哪是什么神术，不过是简单的物理学应用——深层卤水含盐量更高，加上改进了提升效率，产量自然大增。
\"秦先生。\"孟达骑马而至，脸上堆着笑容，\"主公明日将亲临视察，还请您准备一下。\"
我点点头，心里却打了个突。刘备亲自来视察？这是要验收成果了。
回到驿馆，我仔细检查了所有改良盐井的运作情况记录。七口井中，五口运转良好，产量稳定在旧井的三倍左右；另外两口偶尔会出现管道堵塞，但问题不大。真正让我担心的是——
\"系统，调出冶金技术资料。\"我在脑海中呼唤。
没有回应。
\"系统？\"
依旧沉默。这已经是系统\"宕机\"的第三天了。自从都江堰工程结束后，系统就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时而出故障，时而乱码，直到三天前彻底没了声息。
我叹了口气，从行囊中翻出之前凭记忆记录的零散资料。盐井改良虽然成功，但刘备更期待的是解决蜀地铁器匮乏的问题。我承诺过的冶金改良，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夜幕降临，我点亮油灯，继续研究那几块诸葛亮给我的青铜齿轮。在灯光下，齿轮表面的纹路显得更加神秘，像是某种编码，又像是星图。
\"先生还未歇息？\"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手一抖，齿轮差点掉在地上。抬头看去，诸葛亮手持羽扇，正站在我门前，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军师！\"我慌忙起身行礼。
诸葛亮摆摆手，径自走进屋内，目光落在我桌上的齿轮和图纸上：\"先生对这小物件，倒是锲而不舍。\"
\"军师所托，不敢怠慢。\"我谨慎地回答。
诸葛亮轻笑一声，在案几对面坐下：\"亮此来，非为公务。闻先生近日劳顿，特来探望。\"
我心中警铃大作。诸葛亮夜访，绝不只是\"探望\"这么简单。我给他倒了杯茶，静候下文。
\"先生改良盐井之法，确有大效。\"诸葛亮轻摇羽扇，\"益州盐课，月内已增三倍有余。\"
\"全赖主公洪福，将士用命。\"
\"呵呵...\"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先生不必过谦。亮观先生之术，非墨家可囊括。\"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他起疑了？
诸葛亮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先生所用数字符号、计算之法，与西域胡商所传颇有相似；而先生改良之器械，又暗合《周礼》所载'考工记'之理。先生之学，可谓博采众长。\"
我悄悄松了口气：\"军师过奖。先师游历四方，所学颇杂。\"
\"哦？\"诸葛亮羽扇一顿，\"敢问尊师名号？\"
\"这...\"我一时语塞，额头渗出细汗。
诸葛亮却没有追问，转而说道：\"先生以为，当今天下大势如何？\"
话题转得太快，我愣了一下。这是在试探我的政治见解？我小心斟酌词句：\"曹魏势大，孙吴据险，我蜀汉...当保境安民，蓄力待时。\"
\"蓄力待时...\"诸葛亮重复着这个词，眼中精光闪烁，\"依先生之见，此'时'当为何时？\"
我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危险的悬崖边上。一个回答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但奇怪的是，系统依然沉默，没有提供任何提示或帮助。
\"或许...\"我深吸一口气，\"待天下有变，三分之势可成。\"
\"三分？\"诸葛亮眉头一挑。
话已出口，我索性继续：\"曹魏据中原，孙吴守江东，我蜀汉治巴蜀。三足鼎立，方可相持。\"
屋内突然安静得可怕。诸葛亮凝视着我，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我强自镇定，与他对视。
良久，诸葛亮突然笑了：\"先生之见，与亮不谋而合。\"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月色：\"先生非池中之物。他日若有所需，可直言于亮。\"
说完，他飘然而去，留下一室清冷的月光和满心疑惑的我。
第二天清晨，刘备果然带着一众文武官员来到盐场。我穿着新做的深衣，早早候在最大的那口盐井旁。
\"秦爱卿！\"刘备老远就热情地招呼我，\"听闻盐井大获成功，孤特来一观！\"
我上前行礼，然后引导众人参观改良后的盐井。卤水从管道中源源不断地流出，经过蒸发池浓缩，最后在煮盐区变成雪白的盐粒。
\"不可思议！\"刘备抓起一把盐，细细查看，\"色泽洁白，颗粒均匀，比之前的粗盐好太多了！\"
法正凑上前：\"主公，按此产量，不出半年，我蜀中盐课可翻三番！\"
\"好！好！\"刘备拍着我的肩膀，\"秦爱卿立此大功，当重赏！\"
我正要谦辞，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主公明鉴，盐产虽增，然秦先生所耗铁器、良木亦不少。长远看来，未必划算啊。\"
是李邈。这个益州本土派的代表一直看我不顺眼。
刘备面露犹豫。我心中冷笑，早有准备：\"回主公，新井所用铁器皆为可重复使用之物。以首批七口井计算，三月内即可收回成本，之后皆为净利。\"
\"原来如此！\"刘备又高兴起来，\"秦爱卿不仅通技术，更懂经济，难得！\"
他当场宣布擢升我为\"盐铁校尉\"，秩比六百石，负责全蜀盐铁改良事宜。这是实打实的实权职位，我明显感觉到周围投来几道嫉妒的目光。
庆功宴上，我被安排在文官之列，与诸葛亮、法正等同席。酒过三巡，刘备兴致高昂，竟亲自为我斟酒。我受宠若惊，连称不敢。
\"秦校尉不必过谦。\"刘备红光满面，\"自得先生，我蜀中如虎添翼。来，满饮此杯！\"
我举杯一饮而尽，喉咙火辣辣的。不经意间，我瞥见李邈等人聚在角落，低声议论，不时向我投来阴冷的目光。
宴会进行到一半，关羽突然大步走入。他一身戎装，似乎刚从军营赶来。
\"云长来迟，当罚酒三杯！\"刘备笑道。
关羽向刘备行礼后，径直走到我面前：\"秦先生，关某特来道贺。\"
我慌忙起身还礼。关羽却突然皱眉，左手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我敏锐地注意到他右手一直按在左臂上。
\"关将军手臂有恙？\"我小声问道。
关羽略显惊讶：\"旧伤而已，不碍事。\"
\"可否让在下一观？\"
关羽犹豫片刻，还是解开了臂甲。只见他左小臂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周围皮肤红肿，明显是感染了。
\"箭伤未愈，又沾了雨水。\"关羽轻描淡写地说。
我仔细观察伤口，发现已经有化脓迹象。这要是不处理，搞不好会得败血症。
\"将军，此伤需立即处理。\"我严肃地说，\"在下略通医理，若将军不弃...\"
关羽爽快地答应了。我向刘备告退，带着关羽回到我的住处。
【系统紧急启动...检测到医疗需求...简易消毒技术已加载...】
久违的系统提示突然响起，我差点喜极而泣。这破系统，总算回来了！
按照系统的指导，我让关羽坐下，先用煮沸的盐水清洗伤口。关羽不愧是硬汉，眉头都没皱一下。
\"接下来会有点疼。\"我警告道，然后拿出自制的蒸馏酒——这是我前几天尝试提纯的高度酒，本打算用来消毒工具的。
酒液淋在伤口上时，关羽的肌肉明显绷紧了，但他依然一声不吭。
\"将军忍忍。\"我取出缝衣针，在火上烤过后，小心地挑开化脓处，\"必须把脓排干净。\"
关羽点点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排脓后，我又用酒液彻底清洗伤口，最后敷上捣碎的大蒜和蜂蜜——这是系统提供的简易抗菌方案。
\"三日不可沾水。\"我包扎好伤口，叮嘱道，\"每日换药一次。\"
关羽活动了下手臂，眼中露出惊讶：\"疼痛大减。先生医术，亦非常人可及。\"
\"雕虫小技而已。\"我谦虚道，心里却松了口气。幸好系统及时恢复，否则我还真不敢贸然处理。
关羽没有多说什么，但从他离去的背影看，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关羽好感度+15%，医疗技能初级解锁。警告：系统核心数据库仍不稳定，预计故障率30%...】
我叹了口气，看来这破系统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不过经过这几天的\"单飞\"，我发现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没有系统的帮助，我依然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这个认知让我既欣慰又恐惧。欣慰的是我不再完全依赖那个不靠谱的系统；恐惧的是，我似乎正在慢慢\"变成\"这个时代的人...
三天后，我正式走马上任盐铁校尉。官署设在成都西城，手下有二十多名书吏和工匠。第一件事就是着手解决蜀地的铁器短缺问题。
系统虽然仍不时抽风，但总算能提供基本支持。根据系统提供的资料和我的专业知识，我设计了一种新型高炉，可以大幅提高铁矿石的冶炼效率。
\"校尉大人，\"一个年轻书吏匆匆跑来，\"诸葛军师派人来请，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放下图纸，整了整衣冠。自从那晚长谈后，诸葛亮对我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但每次见面，我依然有种被x光扫描的感觉。
来到军师府，诸葛亮正在沙盘前沉思。沙盘展示的是汉中一带的地形，上面插满了代表军队的小旗。
\"秦校尉来了。\"诸葛亮头也不抬，\"看看这个。\"
他递给我一份简牍。上面记载着最近一个月蜀地的铁器产量和分布情况。
\"军师，这...\"
\"铁器多用于农具，兵器不足。\"诸葛亮直截了当地说，\"若曹军来犯，我军将士将持木棒迎敌。\"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下正在改良冶铁之法，新式高炉月内可建成，届时产量可翻倍。\"
\"不够。\"诸葛亮摇头，\"至少需三倍。\"
我咬了咬牙：\"若得军师支持，抽调三百精壮，日夜赶工，或可一试。\"
诸葛亮终于抬起头，嘴角微扬：\"亮已命人准备妥当。另有一事...\"
他走到书架前，取出一卷帛书：\"此乃汉中铁矿分布图。据探马报，曹操正增兵汉中，恐有异动。\"
我接过帛书，心头一紧。历史上，刘备确实与曹操在汉中有一场大战。难道要提前了？
\"军师需要我做些什么？\"
\"两件事。\"诸葛亮竖起两根手指，\"其一，加快铁器生产，尤其是兵器；其二，研究此图，看有无未被发现的富矿。\"
我郑重点头。离开军师府时，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历史节点预警：汉中争夺战即将触发...原历史线中，此战持续两年...现因宿主介入，时间线可能提前...】
我站在街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卷入了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改变者。
远处，一颗赤红的星辰在白天都隐约可见，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注视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