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起大落,性命无常。
希望虚无缥缈,但并非没有。
仅剩的三五日时间之内,那颗传说中的雀灵丹能够被朱仙儿和江浪及时取来吗?又是否能解救陈忘的性命?
一线生机也是生机。
杨延朗与芍药二人合力,将陈忘小心翼翼地抬进屋子里,守护着他尚有温度的身体。
二人刚扶陈忘在床上躺好,屋外竟然又有了动静,似有人来。
听脚步声,却是轻手轻脚,鬼鬼祟祟。
听闻异动,杨延朗顿生警惕之心,心念一动,想到群雄于桃源村围杀项云,迄今已见到两拨人马:赫威一伙被摄魂师鬼目炼成人傀,万事通一伙儿正横尸屋外。
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三拨人?
此刻,白震山和展燕尚不知身在何方,唯独自己堪堪有一战之力。
念及此处,杨延朗心知责任重大,遂让芍药独自留在屋中,照顾好陈忘,自己则提起竹枪,出门查探究竟。
杨延朗小心翼翼走到门边,轻手轻脚推开木门,窥见四下无人,才敢缓步出门。
不料他一只脚刚刚踏出门槛,却听耳畔一响,寒光闪动,斜刺里竟挺出一杆铁枪来。
杨延朗警惕万分,只将手中竹枪一抖,拨开铁枪,顺势一脚关上房门,防止有人擅自冲入门中。
定睛细看,原是有一青衣男子早已偷偷埋伏在门后,在他出门的空当,趁机出枪偷袭。
既知是敌非友,何需多问?
杨延朗当即挺起竹枪,与那偷袭之人战作一团,待三招两式过后,却总觉得那青衣人的枪法似曾相识。
杨延朗不禁惊呼一声:“杨家枪法,你怎么会使我杨家枪法?”
“什么杨家枪法,此乃我青龙会游龙枪法!”
说话间,屋后竟又转来一人,与先前那人一般打扮,手中仍持铁枪,前后夹击,共战杨延朗。
打斗之中,杨延朗心中疑窦丛生:此二人所用枪法,竟然与自己从小习练的杨家枪别无二致。
联想起先前所遇青龙会杨志兴之事,杨延朗心中纳罕:难不成杨志兴见我去而复返,寻迹赶来,非要取陈大哥的性命?
一路行来,情深义重,生死与共。
杨延朗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护陈大哥周全,绝不能让来人得逞。
想到此处,杨延朗决心一定,斗志昂扬,一挺竹枪,独战两杆铁枪,一时间竟打得枪影横飞,难分难解。
杨延朗刚刚得到江浪指点,于枪法之上更上一层楼,反观此二人,却枪法平平,徒有其形,不得其神。
若非方才杨延朗代人比武,体力不支,又是以一敌二,难以顾应左右,才显得势均力敌,否则,真正满状态单打独斗起来,只怕杨延朗早已将来人制服。
饶是如此,杨延朗仅凭手中竹枪,也在打斗之中逐渐占据上风。
战至正酣,眼见那两个来犯之敌逐渐招架不住,杨延朗却越战越勇,一往无前,正欲一鼓作气制服二人,而后仔细审问二人的来历目的,不想纠缠之际,却听桃林之中一阵掌声传来。
“还有人?”杨延朗心中惊异,压力倍增。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少侠好枪法,似得游龙枪真传,当真有当年青龙会主杨天笑几分风采神韵。”
杨延朗循声而望,只见层叠桃林之中,走出来一位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
持铁枪那二人见那公子,均是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杨延朗只见那公子抬手一招,二人便都放弃打斗,分别退至那公子身后两侧,乖乖站定。
杨延朗定了定神,再细看那公子,才见他一袭白衣,风度翩翩,长发如丝,眉眼若墨,唇红似血……
俊逸好似天上客,非凡真如画中仙。
翩翩公子负手而立,眼若桃花,一见杨延朗,便挪不开目光。
杨延朗见那刚出场的公子的一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停地上下打量着,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似有被人侵犯之感。
他强打精神,只将竹枪向前一指,开口威胁道:“尔等若是来此寻仇,不如早退,尚能留一条性命。若是不识相的,这满地的尸体,便是尔等的下场。”
杨延朗虚张声势,欲吓退来人。
公子仍旧看着杨延朗,面带微笑,对杨延朗的警告毫不在意,脚下竟又不自觉走近了几步。
其左右二人正欲跟进,却被他以眼神警告,只得站在原地等待,却对杨延朗警惕异常。
看那公子孤身向前,杨延朗愈发紧张,开口警告道:“有小爷在此,不准你们靠近屋子半步。”
说罢,他紧紧握住手中竹枪,摆出迎敌之态。
未成想那公子竟毫无惧意,仍背负双手,面带微笑,款款走来。
他看向杨延朗的目光不仅毫无杀气,反而温润有光,直到其嫩白的脖颈触到竹枪的枪尖,仍旧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
杨延朗哪里见过这种场景:若是敌人,不妨一战;若是朋友,何不明说?
如此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步步紧逼,甚至不惜将脆弱之处暴露于枪尖之下,却不知有何目的,真让杨延朗感到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你再向前,小爷可就不客气了。”
杨延朗口中威胁着,却被逼得步步后退,直踩到门槛之上,到达退无可退的境地。
“一口一个小爷,如此口无遮拦,小春就是这么教你的?”
“小春是谁?”杨延朗心中一阵纳闷儿:“难道说他口中说的,是自己的娘亲李丽春吗?”
正待问时,又见那公子竟伸出手来,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把便握住了竹枪的枪杆。
“你,你要干什么?”杨延朗虚张声势道:“再不松手,小爷可真不客气了。”
说罢,杨延朗暗自发力,正欲抖动枪杆,袭敌不备,却不想那公子手中一扭,竟然触动竹枪的机关,将枪头整个儿给拧了下来。
公子握住枪头,欣赏了一下连接竹枪枪杆中暗藏的连接枪头的长绳,微微点点头,夸赞道:“机关术?不错不错,勉强还算得上精巧。”
“将枪头放开,否则……”杨延朗口中说着威胁的话。
可话未说完,那公子竟又卸下他半截枪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子玩味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杨延朗。
他握紧枪尾,准备抽出藏于枪杆中的竹剑,将其制服。
不想竹剑刚抽出一半,那公子竟握着被当做剑鞘的半截枪杆欺身压来,硬生生将刚抽出半截的竹剑压回鞘中。
这样的动作,让那无名公子与杨延朗的身体靠的极近,近到杨延朗能够清楚地闻到公子身上淡淡的兰香,近到那公子呼出的温热气息能够缓缓地打在杨延朗的脸上。
“你,你做什么?”
被这样一个陌生的俊美男子如此接近,杨延朗的脸颊竟有些微微发烫。
“没什么,”公子红润的嘴唇靠近杨延朗的耳朵,轻声道:“一见如故,想仔细看看你的模样。”
杨延朗感到脸上莫名有些发烧,可随即便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心中大感不适,狠了狠心,一把将那公子推开,转身抽剑,架在公子的雪白的脖颈之上。
眼见情势有变,公子身后护卫的两个持枪之人立刻挺起手中铁枪,急欲赶来相助,不想那公子竟然不慌不忙,再次抬手阻止了二人的动作。
与此同时,他面对杨延朗,正色道:“你这小子,顾前不顾后的,尽来与我等纠缠,怎么不去屋里看看,你要守护的人究竟还在不在屋子里?”
“缓兵之计?”杨延朗不是傻子,未放松手中竹剑,只疑惑的喊了一声:“芍药?”
无人回应……
“芍药!”这一声喊声音更大,回荡在竹林之中。
依旧无人回应……
见此情形,杨延朗大叫不好,顾不上理屋前之人,猛地一转身,快步窜进屋子里,却见屋后窗户大开,而屋内空空荡荡,竟不见半个人影。
杨延朗脑中“轰”的一声,茫然四顾,宕机了好一阵子,才蓦的想起冲到屋外,找那几人问个清楚。
屋外同样空旷,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完了。”
杨延朗双腿一软,颓然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