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如狰狞巨兽,贪婪地吞噬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木料燃烧爆裂的噼啪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焦木与灰烬混合的刺鼻气味,浓烟更是熏得人涕泪横流。
尹娇捂住口鼻,冰霜冻粉形成的短暂寒雾正迅速被高温驱散。
她清晰地感觉到胃中那用特殊油纸包裹的账本似乎也在这高温炙烤下蠢蠢欲动——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烧感正从内部升腾,如同一团火焰在她的腹腔中翻滚,令她几欲作呕。
“快!账本快撑不住了!”尹娇的声音因烟熏而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仿佛喉咙里卡着一块滚烫的炭。
这账本关系重大,一旦损毁,前功尽弃!
赵三斤那张横肉丛生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扭曲得如同恶鬼,他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更是怒不可遏:“想跑?给老子留下!”话音未落,手中那条浸油的长鞭如毒蛇出洞,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卷向离通风口最近的邹煜!
邹煜此刻已顾不得与赵三斤缠斗,他的首要任务是护住尹娇,让她先进入通风口。
他反手一剑,剑锋精准地劈在鞭梢,巨大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掌心一阵酥麻,身形不由一滞。
就是这一滞,数名反应过来的守卫已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刀光剑影瞬间将两人笼罩。
“小心!”尹娇尖叫一声,声音尖锐而颤抖,眼看一名守卫的长刀就要劈中邹煜的后心。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节省系统积分,意念电转间,一枚不起眼的“斥力弹珠”已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狠狠砸向那名守卫的膝盖!
“咔嚓!”一声脆响,那守卫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手中长刀也偏离了方向,险险擦着邹煜的肩甲而过,带起一串火星,在黑暗中划出细碎的轨迹。
邹煜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不退反进,长剑如龙,逼退身前几人,同时爆喝一声:“娇娇,先进去!”
此刻,大火已蔓延至房梁,燃烧的木块和瓦砾如同冰雹般砸落。
热浪扑面而来,皮肤像是被火舌舔舐,汗水还未流出便已蒸发成水汽。
一块带着火星的横梁“轰隆”一声砸在他们刚才立足之处,激起漫天烟尘,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若非邹煜当机立断劈开通风铁网,他们此刻恐怕已被压成肉泥!
尹娇深知此刻不是犹豫之时,她娇小的身躯在浓烟中显得格外灵活。
她脚尖一点,借着邹煜一推之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黑漆漆的通风口。
通风口的边缘因邹煜的粗暴劈砍而变得锋锐无比,刮过她衣袖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冰冷金属贴着肌肤掠过,带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赵三斤!你的死期不远了!”邹煜见尹娇半个身子已探入通风口,心中稍定,回身一剑横扫,剑气激荡,暂时逼退了再次涌上的守卫和暴怒的赵三斤。
赵三斤的鞭子如影随形,狠狠抽在通风口旁的墙壁上,碎石四溅,几块险些砸中尹娇的后背。
“快走!”邹煜嘶吼着,又是一剑格挡,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显然已是全力以赴。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急剧消耗,而对方人多势众,在这火场之中更是占据地利。
尹娇咬紧牙关,双手在粗糙的通风管道内壁上用力一撑,双腿蜷曲,奋力向里挤去。
胃里的灼烧感愈发强烈,她甚至怀疑那账本是不是已经开始融化,那种温热黏腻的感觉仿佛正在顺着食道往上爬。
不行,必须尽快!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赵三斤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兵刃碰撞的刺耳声响和守卫们的呼喝。
邹煜一脚踹飞一名试图靠近通风口的守卫,趁着混乱,猛地转身,双臂发力,也纵身跃向那狭窄的入口。
他身形高大,进入这通风口比尹娇要困难得多,肩膀几乎是硬生生挤进去的,铁皮边缘刮得他生疼,火辣辣的,仿佛皮肤已经撕裂。
就在邹煜大半个身子也钻入通风口的刹那,赵三斤的鞭子如同跗骨之蛆,险之又险地从他脚踝边擦过,在铁皮上抽出“当”的一声巨响,火星迸射。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似乎是他们身后的那片屋顶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坍塌了下来。
震耳欲聋的声响和剧烈的震动顺着通风管道传来,让刚刚钻入黑暗中的两人都是心头一紧。
烟尘和热浪从他们刚刚钻入的洞口倒灌进来,呛得人几乎窒息。
邹煜拼尽最后力气,用脚跟狠狠一蹬通风口的边缘,将身体彻底送入了管道深处。
霎时间,外界的喧嚣、火光、喊杀声似乎都被隔绝在了身后。
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只有管道壁上偶尔反着微弱的光,以及从更深处隐隐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别的什么,呜呜咽咽的低鸣。
“轰隆隆——”
马蹄声如催命的鼓点,由远及近,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尹娇刚将那团黏糊糊、尚带着胃液余温的账本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尚未来得及喘匀一口气,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便已扑面而来!
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隐约传来的、属于毒阁特有的阴冷药草与血腥混合的气息,那味道像是腐烂的苔藓混着腥甜的花香,直往鼻子里钻。
“阁主亲临……他奶奶的,这是掘了他家祖坟了?”尹娇低声咒骂一句,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先前催吐的虚弱感尚未完全消退,此刻又添了几分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亢奋与战栗。
她很清楚,账本的重要性远超她的想象,否则,毒阁阁主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绝不会如此大动干戈,亲自追杀。
邹煜扶着她的手臂猛然收紧,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娇娇,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毒阁阁主‘千面毒君’,传闻其毒术通神,性格更是睚眦必报,今天,我们恐怕是九死一生!”
他目光如电,飞快扫过四周。
这是一座早已荒废的破庙,后墙塌了大半,他们正是从那破洞中滚落。
庙宇不大,前方便是正门,左右各有几间塌了顶的偏殿,再往前,便是一片稀疏的林子,根本无险可守。
“九死一生?那也得搏那一线生机!”尹娇她反手握住邹煜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沉稳与力量,心中稍定,“系统提示账本安全时限解除,但没说我们脱离险境。这账本,绝对是烫手山芋,但也可能是我们的……保命符!”
话音未落,数十骑黑影已如潮水般涌至破庙前方!
“吁——”
整齐划一的勒马声响起,马匹嘶鸣,尘土飞扬。
为首一人,身披绣着狰狞碧绿毒蛇的黑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苍白而冷硬的下巴。
他并未立刻下马,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背上,那股无形的威压却如同实质的巨石,狠狠压在尹娇和邹煜心头。
“搜!”
一道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不带丝毫感情,仿佛九幽寒冰。
“是!阁主!”
数十名毒阁精英弟子轰然应诺,训练有素地翻身下马,手中寒光闪闪的兵刃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嗜血的光芒。
他们呈扇形散开,一步步向破庙逼近,动作迅捷而无声,显然都是杀人越货的老手。
“该死!”尹娇暗骂一声,拉着邹煜便往破庙内唯一的完好处——那间勉强还立着四壁,顶上却破了大洞,仅剩几根腐朽横梁的主殿退去。
“进殿!这破庙虽小,但或许能利用地形,拖延片刻!”邹煜当机立断,反手将尹娇护在身后。
两人刚闪身躲入主殿的阴影之中,便听见破庙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以及兵刃刮擦墙壁的刺耳声响。
毒阁弟子已经开始搜查偏殿和院落!
主殿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木料和尘土混合的怪味,空气中还残留着某种霉变的湿气,令人作呕。
正中供奉的神像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布满蛛网的基座。
尹娇迅速打量四周,心中焦急万分。
这主殿四面漏风,根本藏不住人,一旦被发现,便是瓮中之鳖!
“邹大哥,你看那!”尹娇忽然压低声音,指向神像基座后方。
那里,似乎有一块地砖与其他地砖的颜色略有不同,边缘也似乎有些松动。
邹煜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会意。
他一个箭步上前,也顾不得脏污,伸手便去抠那块地砖。
“咔哒。”一声轻响,地砖应手而起,露出下方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地道?!”尹娇又惊又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然而,不等他们欣喜,主殿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道修长而阴冷的身影,逆着光,一步步走了进来。
正是那毒阁阁主!
他似乎并不急着动手,只是缓步踱入殿内,兜帽下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冰冷地扫视着殿内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神像基座后方,尹娇和邹煜那两双因为紧张而微微放大的瞳孔之上。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呵呵……”一声低沉而沙哑的轻笑从阁主斗篷下逸出,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戏谑,“找到你们了,我的……小老鼠们。”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苍白修长的手指上,一枚墨绿色的蛇形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账本,交出来。或者,我亲自来取。”
话音未落,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腥甜香气,毫无征兆地在主殿之内弥漫开来!
尹娇只觉鼻尖一痒,随即脑中便是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不好!是毒!”邹煜脸色大变,急忙屏住呼吸,同时猛地一拉尹娇,厉声道:“快!进地道!”
他自己则不退反进,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尖直指毒阁阁主,试图为尹娇争取哪怕一息的时间!
千钧一发之际,尹娇强忍着眩晕,也顾不得那地道之中是何等凶险,只知道这是他们此刻唯一的生路!
她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稍稍清醒,转身便要跃入那黑洞洞的入口……
但,毒阁阁主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快!
一道墨绿色的残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
“想走?问过本座了没有!”冰冷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