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形的潮汐之力,如同九天银河倾泻,碾碎一切有形无形之质。
阴九在其中苦苦支撑,那具元婴大能的遗骨挡在他身前,替他承受了大部分潮汐的冲击。
白玉般的骨骼上,裂痕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不!我的道基!我的机缘!”阴九心中在疯狂咆哮,这元婴遗骨是他冲击更高境界的希望,是他在遗迹内找到的最有价值之物,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面前寸寸碎裂。
但此刻,再多的不甘与怨毒,也抵不过求生的本能。
元婴遗骨仅仅坚持了数息,便在一阵细密的碎裂声中,彻底化为了一捧晶莹的骨粉,被潮汐之力卷走,消散无踪。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阴九。
“啊啊啊——阴魂听令,万鬼噬天!”
绝望之下,阴九目眦欲裂,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
他猛地将那杆陪伴了他数百年的本命法宝——万魂幡,插在身前,双手疯狂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晦涩古老的音节带着无尽的怨毒与疯狂,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涌出。
嗡——!
万魂幡剧烈震颤,幡面之上那无数扭曲的鬼脸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刺耳的尖啸。
浓郁如墨的阴煞之气冲天而起,遮蔽了那初升的“烈日”与悬挂的“寒月”,整片区域瞬间阴云惨淡,鬼气森森。
成千上万道虚幻的阴魂,形态各异,有青面獠牙的恶鬼,有白衣飘飘的怨魂,有身披残甲的兵魂,更有无数辨不清形态的残魂碎魄,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万魂幡中蜂拥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与刺骨的寒意,悍不畏死地朝着那无形的潮汐撞去!
一时间,鬼哭神嚎,阴风怒号,仿佛将此地化作了真正的九幽炼狱。
然而,这些在外界足以让修士闻风丧胆的凶厉阴魂,在那堂皇浩大、仿佛代表着天地运转至理的潮汐之力面前,却如同飞蛾扑火。
噗!噗!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连绵不绝的轻响。一道道阴魂在接触到潮汐之力的刹那,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化为乌有,魂飞魄散。
万魂幡的本体亦在这恐怖的潮汐冲刷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幡面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噗——!”
阴九心神与万魂幡相连,法宝受损,他亦如遭重创,猛地喷出一大口精血。他面如金纸,眼中却闪烁着更加疯狂的光芒,不顾一切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接连喷出数口本命精血,尽数融入万魂幡之内,试图催发其最后的潜能。
“给我挡住!挡住啊!”
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气息衰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生命之火摇摇欲坠,已然是油尽灯枯的模样。
终于,那毁天灭地般的潮汐之力缓缓平息,天空中的日月异象与云海虚影也随之消散,天地间恢复了原有的残破景象。
阴九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般,瘫软在地,浑身浴血,衣袍破碎,如同一条死狗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手中的万魂幡光芒黯淡,裂痕遍布,几乎成了一件废品。
阴九抬起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那道缓步走来的灰色身影,眼中充斥着恐惧与绝望。
楚轩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着阴九走来。
阴九惊恐万状,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想要逃,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别过来!”阴九的声音颤抖着,瞳孔猛缩,“你……你不能杀我!”
楚轩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死物。
“我乃阴魂府核心长老,更是‘阴魂使’之一!”阴九见楚轩不为所动,急忙嘶吼道,“阴魂府乃天元大陆邪道九宗之首,传承万载!府内金丹长老遍地行走,元婴太上数不胜数,更有传说中早已不问世事的化神老祖坐镇!你若杀了我,阴魂府绝对不会放过你!等待你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追杀,不死不休!”
楚轩终于停下了脚步,淡淡开口:“我若放过你,阴魂府就会放过我吗?”
“会!一定会!”阴九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说道:“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对天道起誓,今日之事既往不咎!而且,你已经杀了我阴魂府三位金丹,此事可大可小,我可以为你周旋!但若杀了我,你身上必定会留下我阴魂府特有的‘追魂印’,那是元婴老祖亲自种下的秘法,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都难逃我阴魂府的追捕!”
他声色俱厉,试图用阴魂府的威名震慑楚轩。
楚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化为一片漠然。
“追魂印么……”他轻轻颔首,“听起来有些麻烦。”
阴九见状,以为楚轩有所忌惮,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希冀。
然而,楚轩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楚轩语气平静,“杀人者,人恒杀之。况且,阴魂府这等藏污纳垢之所,在我眼中,与粪坑何异?你这只臭虫,蝼蚁,杀了也就杀了。”
话音未落,楚轩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点。
嗤!
一道凝练至极的剑芒,无声无息地从他指尖吞吐而出,快逾闪电,直取阴九眉心!
“不——!”
阴九瞳孔猛缩,发出最后一声绝望而不甘的嘶吼。
他想躲避,想反抗,但在这一道看似平淡无奇的剑芒面前,他的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剑芒瞬间洞穿了他的眉心。
阴九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生机断绝。
其肉身如同被风化的岩石,迅速湮灭,化为飞灰。
就在其肉身溃散的刹那,一道暗淡的流光包裹着一枚遍布裂痕的漆黑金丹,以及一道虚幻至极、几乎透明的魂影,以惊人的速度从飞灰中激射而出,便要遁向远方!
“想走?”
楚轩冷哼一声,身形一晃,竟然后发先至,凭空出现在那道流光之前,五指微屈,如同铁钳般,一把将其抓在了手中!
那枚漆黑的金丹在他掌心剧烈震颤,阴九那虚弱不堪的神魂在其中发出无声的尖啸与怨毒的诅咒,拼命挣扎。
“该死的!放开我!与阴魂府结怨!你必不得好死!”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楚轩五指微微用力。
咔嚓!
伴随着一声细微的碎裂声,那枚金丹应声而碎,阴九的最后一缕残魂,也随之彻底湮灭,魂飞魄散,再无半点生机。
就在阴九神魂彻底消散的瞬间,一缕极其隐晦的、带着浓郁阴魂气息的黑色印记,如同跗骨之蛆般,悄无声息地从虚空中浮现,而后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楚轩的眉心!
那印记形状酷似一杆缩小的万魂幡,散发着阴冷与怨毒的气息。
楚轩眉头微蹙,立刻运转体内剑元,试图将这道突如其来的印记炼化。眉心处赤金光芒一闪,那魂幡印记似乎被剑元之力磨灭,消失不见。
然而,楚轩却敏锐地感觉到,那印记并非真正消失,而是隐藏得更深了,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某个时机。
他立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海的剑元,以及那二十二道熠熠生辉的本源印记。
先前系统曾言,他如今的实力,在金丹境中当属无敌。
今日一战,轻易斩杀四名金丹真人,其中不乏阴九这等金丹中期顶峰,且手段诡谲之辈,才让他对自身的实力,有了一个更为清晰而直观的认知。
这种力量……的确堪称金丹境无敌,甚至初入元婴之人,也未必不能够一战。
楚轩目光平静,缓缓收敛了自身气机,仿佛先前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从未发生过。他
转过头,目光投向了远处一片坍塌的殿宇废墟,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