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从俭回到王府,夜间佳人有约,他得挑选件像样的礼物。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个朱钗。
这朱钗还是他花了两千两银子从朱澜手里买来的。
想到当初的两个人,她对自己像只戒备的小兽,可怜又可爱,薛从俭不禁笑了。
他粗糙的大拇指摩挲着圆润的珍珠。这珍珠颇大,黄金打造的钗体也比较粗,放在手心里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就像她的人一样,忘不掉抹不去。
“王爷,有事禀告。”
薛从俭把钗子放回去,合拢抽屉:“进来。”
莫行雨进来了:“王爷,东宫里有异动。他们的人买了北胡人的衣袍和靴子,共计买了两百套。同时买入两百把北胡人的弯刀。”
薛从俭凝眉:“他们要干什么?盯紧他,如有动作立刻来报。”
“是。”
废太子狠毒,太子更加阴毒。他表面一派和煦,蒙骗世人和皇兄,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人神共愤。
所以,他这么大的动作,估计要做什么黑心事,还要把罪名按在北胡使团头上。
双方都不希望打仗,而太子要挑起事端。他从这件事中会获取什么利益?
自从太子监国之后,他就很难见到皇兄。只能从母妃口中听说皇兄荒淫,夜夜笙歌,还用药丸助兴。
根据张照所言,太子希望早日登上宝座,所以故意让女人绊住皇兄,搞垮他的身体,迷惑他的意志,让他荒废朝政。
也许太子等不及了,要弑父?
也许是他想杀了自己?
天空中突然雷声阵阵,轰隆隆在高高的云层背后闷响,天空瞬间阴暗下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薛从俭的左臂不由得动了动。
他动了杀机。
只是如果杀了薛辟疆,他也无法全身而退。他不是单身一人,他还有朱澜。
薛从俭快步出门,往皇宫而去。
临行前,他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到朱澜那里去。
他要见皇兄,做最后的努力。
为了百姓,他会尽力。皇兄不会信任他,只会猜忌他,怀疑他。但是他满腔的热血,只为大周的安危。
到了皇宫,他找到吴公公,要见裕康帝。吴公公面露难色:“王爷,皇上忙呢。交代了不许人打扰。要不王爷改日再来。”
薛从俭听到大殿内传来阵阵女子的笑声,清脆而叫人迷醉。
中间还有裕康帝哈哈大笑的声音,有些亢奋。
薛从俭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他的亲哥哥,多少年了,他都没这么笑过。
肆无忌惮,毫无形象的笑。
吴公公有些无奈,还有些被揭穿的尴尬。薛从俭并没有为难他:“吴公公,本王等会儿再来。”
他快步而去。
等会儿,等皇兄完了事儿,他也就能见到人了。
出了大殿,迎面撞上了德妃。
德妃是太子薛辟疆生母,薛辟疆被立为太子之前,她很少出宫,薛从俭几乎都快记不住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后来薛辟疆成了太子,德妃才浮出水面。她颇有姿色,奈何年龄大了,裕康帝已经多年没有召见过她。
她一双精明的眼睛遮掩在眉毛之下,看到了薛从俭,微微颔首,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王爷也在。皇上可在?”
她身后带着几名宫女,这几位宫女根本不敢抬头,脑袋恨不得钻地下去。
薛从俭微微一笑,拱手行礼:“皇上在忙。本王也没见到。”
他并不停顿,快步而去。
德妃也接着往前走,身后的几名宫女跟她前行。
薛从俭拐入一个胡同,往回看。
张照招供说今日德妃会带几名扬州瘦马入宫献给皇上,而今日这几名宫女步态妖娆,走路扭胯的动作非常明显,虽然不敢抬头看他,但是那走路的姿势瞒不了他的眼睛。
皇兄本来就在和几名宫女玩乐,德妃再送进去几个瘦马,如此一来,皇兄还有命在?
薛从俭想到今日太子的动作,拐了个弯往皇后宫里去了。
他管不了德妃,皇后管得了。
皇后面色蜡黄,废太子死后,她活下去的心气都没了。
所谓的江山,都成了别人的。
所以,皇上闹成那样,她一次都不出面。
不过,都是在这宫里头等死罢了。
看到薛从俭进来,她只点头,并不出声。
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就是个活死人一样。
昔日的那种昂扬,那种骄傲,那种目中无人的肆意统统不见了,眼底是一片空洞。
薛从俭站在不远处:“皇后,斯人已逝,我等还需节哀。”
皇后冷笑了一下:“你说什么节哀。我看你们心里都在偷笑吧。你们巴不得我们娘俩死。尤其是你,薛从俭,你已经知道了茂疆刺杀过你,你倒猫哭耗子假慈悲,来这里劝我什么节哀。”
她一双暮气沉沉的眼睛看着薛从俭:“皇家,能有什么好人?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目的。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实际上猪狗不如。哈哈,哈哈。”
她差不多快要疯了。
薛从俭走近两步:“茂疆是我亲侄子,他数次刺杀我,我的确不喜他。然而他被人屠戮,死得太冤,作为他的母亲,皇后不为他报仇?”
裕康帝为了息事宁人,叫人瞒着皇后,皇后一直以为废太子被裕康帝踢了一脚,踢得吐血后不治而亡。
“你说什么?茂疆不是暴病而亡?”
薛从俭冰冷的眼眸里射出来一丝嘲弄:“皇后精明半生,竟然也被糊弄住了?说什么暴病而亡?废太子是被人屠戮,太子妃,儿子和女儿以及随从一百多人全被屠杀。废太子胸口中了一剑。我赶到的时候,他胸口还插着长剑,那血顺着刀口往下流,他半躺在马车上,鲜血染红了锦垫。”
皇后尖叫了一声:“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薛从俭淡漠说道:“你自然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如今你的仇人还在逍遥法外,皇后却已经是半死之人,不思复仇,倒在这里日日烧香,弄得亲者痛仇者快,却是叫本王看轻了。”
皇后脸色发白,一会儿又通红:“薛从俭,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本宫?你个小人。”
薛从俭冷笑:“皇嫂,我皇兄都不告诉你,你倒来要求一个被你们刺杀过几次的人来告诉你真相!皇嫂,太子上位,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倒是你,皇嫂,一旦太子登上宝座,等着你,和你的娘家,就是一个死。”
皇后走了几步:“谁杀了我的孩儿?谁杀了我的孙子,孙女?你说,你说---”
她几乎要歇斯底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