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柠其实有些心虚。
虽然她认识章若水比较早，可她也是刚刚才接下章若水的委托。
如果严格意义上算时间先后的话，可能周书墨更早一点。
何况对方是有钱人，律师费肯定不低。
想到这里，她越发地紧张无措。
尤其是周书墨盯着她，面上看不出喜怒的时候。
“宋律师，身为一名律师，委托人便是我们的客户，不论他是原告还是被告，他都有法律享受的辩护权。”
“何况，未经依法判决，任何人都不得被认定为有罪，身为律师，我们的职责便是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将上门的客户称为「施暴者」，极其不应该。”
只要是学法律的人，尤其是刚出社会的人，都有一腔惩治罪恶的信念，通俗点说就是正义感。
但律师要服务的对象不仅仅是原告，还有被告。
周书墨看得出来宋柠是个很聪明，很有灵性的律师。
她能共情当事人，这是她的优点也是缺点。
但她嫉恶如仇，很容易被自己的主观情绪影响，这其实对她未来的发展道路并不利。
不过只要稍加引导，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好律师。
周书墨的话都像一记耳光，扇在宋柠脸上，让她的脸火辣辣的。
她从一开始的心虚变成了羞愧。
关于法学的任何知识，她记得都很清楚。
可想到那晚一心求死，凄惨绝望的章若水，她的情绪占据了理智，这是她的问题。
“对不起周律，我错了。”
“知错是个很好的品质，下去吧。”
“那……章若水那个案子……”
“最近很忙，没时间接别的案子。”
宋柠心里一喜，“你拒绝了？”
“所以不存在《律师职业行为规范第五十五条》，放手去做吧。”
宋柠开心之余，越发羞愧，“周律放心，我不会给天擎丢脸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宋柠看到了桌上的笔记本，这才想起刚刚太激动，都忘了将笔记本送给周律。
她拿出一张便签纸，写了一句话——
“周……律，谢……谢……你……”
有道熟悉的声音将她写的内容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宋柠猛的抬头，看到陆妄迟那张俊脸时，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来？”
“不是……那你进我办公室也得敲门啊。”
“我敲了，是你没听见。”
宋柠：“……”
陆妄迟打量着宋柠的办公室，“布置得还算不错，挺像那么回事儿。”
宋柠是刚来的律师，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有自己办公室的。
但上次苏南乔的案子成功后，周书墨便单独给她安排了一个办公室，宋柠也没想到里面的装修风格和摆设都是她喜欢的。
周律师果然厉害。
“干嘛感谢周律？”
宋柠将写好的便利贴贴在笔记本上，“这是我们律所的事，不能透露给你。”
“是吗？那我亲自去问你们周律。”
陆妄迟作势要走，宋柠立刻拉住了他，“诶……周律很忙，我告诉你就是了。”
宋柠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陆妄迟。
闻言，陆妄迟看着笔记本，“所以，你打算将这个笔记本送给他道谢。”
宋柠点头，“嗯，虽然礼物轻，但情意重。”
俊脸瞬间冷了下来。
随后他轻哼一声，“你听你们周律装大尾巴狼，他刚出社会那会儿，接了一个儿童猥亵案，那个当事人不知悔改，还在他面前扬言等官司胜利后，要去弄死报警的那家人，他一怒之下把当事人打了，当时差点吊销律师执业证。”
宋柠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大瓜，“后来呢？”
“他录了音，他师父亲自替他辩护，除了警告罚款外，没什么大事。”
其实本来只要拿出陆家女婿的头衔，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但周书墨宁愿自己解决，也不想让陆家和陆吟霜被这件事影响。
宋柠没想到成熟稳重的周律，也会有过那样不计一切的时候。
陆妄迟蹙眉，“你那什么表情？”
宋柠更加佩服周书墨，“以后我要多向周律学习，努力修炼，立于泰山而不倒。”
陆妄迟：“……”
“我刚好要去他办公室，你这份谢礼，需不需要我帮你带过去？”
“好呀。”
宋柠求之不得，如果自己去送，她还真有不好意思。
“谢谢妄迟哥哥。”
陆妄迟没什么表情地带着「情意很重」的笔记本和便利贴去了周书墨办公室。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陆妄迟像进了自己办公室，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我刚好经过这里，顺路上来看看你。”
“是吗？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让你这个大名鼎鼎的星火集团总裁来看我？”
一开始，陆妄迟和周书墨的关系确实很差。
主要还是因为陆吟霜偷了户口本去跟周书墨结婚，在当时的陆妄迟看来，周书墨骗陆吟霜结婚，不过是因为陆吟霜姓陆。
甚至还找人揍过周书墨。
后来陆吟霜一哭二闹三上吊，家里人实在没办法，只能妥协。
这些年来，周书墨从来不用陆家的名声为自己争取什么，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
这才让陆妄迟对他改观。
陆妄迟懒得搭理他调侃的话，“宋柠脸皮薄，让我转告你，说她很感谢你。”
周书墨看着他手里的笔记本，“只是口头转告？”
“还有个字条。”
陆妄迟将便利贴上的「周律」二字撕下来后放在周书墨的办公室上。
将另外一半写着「谢谢你」的纸条，夹进笔记本，收入自己囊中。
“这个笔记本也是她想送给你的，但她那份情意太重了，我怕你承受不起，就替你承受了。”
周书墨笑了笑，懒得拆穿他。
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周书墨接起。
“周律，延迟报到的实习生来了。”
宋柠已经看到了来报道的实习生，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是你？”
宋柠怎么也没想到，实习生竟然是那辆红色跑车的车主。
“你学法律的，还酒驾加超速？”
实习生叫秦峥，长得还算清秀，但此刻他一脸苦瓜相，“我已经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啊？”
“吊销了驾照，五年内禁止驾驶，还罚了款。”
就因为这件事，秦峥才会延迟报道。
“那代价不惨重，真要重点，你的资格证书都要被吊销了。”
“迟爷……”
秦峥看到陆妄迟，立刻跟他打了招呼，随后又看到了周书墨，“周律。”
他小声嘀咕，“我还没通过法考呢。”
但为了留在律所实习，他举着拳头发誓，“不过这次我有信心能一次性过。”
众人：“……”
周书墨看着他冷冷道：“在我律所实习，遵纪守法是最基本的要求，连这个都做不到，现在就可以滚蛋。”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周律，你看我表现。”
宋柠手机响了起来，是方黎打来的电话，她要去医院一趟。
周书墨朝秦峥说道：“这段时间你就跟着宋柠处理章若水的官司，表现好不好光嘴上说没用。”
秦峥立刻点头，很是乖巧地叫了宋柠一声：“师父。”
来不及耽误，宋柠带着秦峥立刻去了医院。
医院门口，她将电瓶车停好，刚取下头盔——
“柠柠？”
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叫自己，宋柠回头看到叶秋灵的那一瞬间，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