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着不要招惹疯子、以免危及魂兽生存的想法，古月娜冷哼一声，龙茧吞噬能量的速度恢复正常。
回忆着那晚在神域中的情况，又联想到商月的紫色头发，她猜测：“是罗刹将神念力量融入魂环，强行提升了魂环年限，想要以此操控你的神志？”
商月应了一声，算是肯定。
但她并不想解释，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我的血？”
三眼金猊一口咬下去，为的是自己体内精纯的太阴之力，这头银龙应该也是如此。
可若只是为了尽快恢复，根本没必要吞噬血液，这样反倒会让自己供给能量的速度变慢。
“我是龙，不是人，不要用人类的思维揣测我。”
古月娜说，“你和我不是一个物种，就算是，按照体型差距，你在我眼中只是食物而已。若非你身体里的力量不可替代，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和我谈条件？”
银龙王：就这么一点点大，还不够塞牙缝的，没把你吞了就不错了！
“碧姬虽然治愈了你的伤势，但你的骨血中容纳了极为特殊的力量，她不能帮你恢复。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刺激血液和力量恢复。”
“那我，谢谢你？”商月冷笑。
碧姬恢复不了是真的，但最后一句话纯属是这条龙给自己的胃口找借口。
不定期放血，以刺激身体、增强造血能力，可以提高在极度危险情况下的生还率。沧月门不是没有人这么做，但要在身体健康的时候进行。
让一个伤员放血，这叫食物的无限循环。
“嗯？我怎么觉得，你的身体变大了？似乎比第一次成长了十倍有余。若非知道这是武魂融合技，我真要以为，谁家的龙崽跑出来了。”
被发现了心思，古月娜异常淡定地转移话题。
但龙茧外的白龙长大了，却是事实。初见时，这小龙只有龙茧顶部那么大，最多十来米长，现在却可以盘在蛋壳上，少说也在百米开外。
“我现在是双武魂真身状态。”
从前的十二米白龙，只是普通情况下的自体武魂融合。
如今这庞大的龙身，则是双武魂真身状态下的融合。
先前虽然借助花泠的魂环，将两个武魂强行融合到一起，但除了第五魂环之外，无法同时使用两个武魂的魂技，自然也无法同时施展武魂真身。
可那天晚上，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又不可能真让罗刹的计谋得逞，只好……
……
一边是蕴含罗刹神念的魂环魂骨，一边是包括亲哥亲姐在内的，九人的性命。
不仅商月选择救人，就连花泠也没有反对。
花泠认为，这个女人冒险的行为固然可气，但若是选择不救，这种极度冷血的作风才更让她忐忑。
若是连这一世的亲人都可以抛弃，那自己这个契约者失去价值后，商月岂不是也会为了个人利益，选择将自己封印、甚至彻底灭杀？
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也不是商月的行事风格。
当初缔结灵魂契约，并非全因坏狐狸忽悠，商月也不是唯一一个进入上清宫的人。但只有在她的记忆里，能让自己找到成功的希望。
「罢了，随你吧。力量过度消耗，我必须要沉睡了，万事小心。」
精神海的青莲缓缓闭合，花泠特意幻化的莲池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朵霞光掩映的花苞，静静悬在精神海。
“好。”应了一声，商月看向血红九头蝙蝠的魂环。
受到罗刹之力侵染，原本血红色的魂环已经无限趋近于暗紫。而上面的金色光晕，无疑说明，这是一枚抵达百万年年限的魂环。
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
想要顺利吸收，必须先融合魂骨。
可这乌漆嘛黑的玩意儿，不仅同时拥有脊柱和肋骨，还连接着一对硕大的蝙蝠翅膀。
似乎是躯干魂骨？却又像是外附魂骨。
无论是外观还是气息，大蝙蝠都极其令人厌恶，背后的一对翅膀还可能和雪龙骨翼产生冲突。
商月没有多做思考，将魂骨收入魂导器。
然后盘膝入定，驱动第五魂环。
花泠陷入沉睡，就无法主动解除剩下的封印与限制。但这同样说明，她不会再说不可以。
比起被外力强行晋级的魂环，青莲的魂环才是真正的百万年级别。只要能解开全部封印，融合九头蝙蝠的魂环就不再困难。
如果不吸收魂骨，只融合魂环，或许受到的影响也会减弱一些。
……
强行挣开一道封锁，第五魂环成功诞生出第八道金纹。
魂力恢复了一些，商月立即驱动头骨，释放净化魂技。自身伤势得到部分治愈，另外九人体内的毒素也应该消解了。
她亲自查探九人的精神海，结论却和花泠一样：中了罗刹的阴招，被怨灵侵入。
抬头，望着月亮看了几秒，商月已经没有心力控制表情。
甚至没有心思想为什么，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快解决问题。
天上那轮明月，似乎比自己更不想让这具躯壳赴死。它一步步，坚定走上天幕的最高点，而后引导内力，全力修复身体。
清晰地感受着血肉崩裂，又被柔和的力量快速抚慰。
只留下纵横交错的血线，一点一线，逐渐将身体完全覆盖，将血流描绘成海。
在第九道金纹绽放的刹那，紫金色魂环叫嚣着闯入，在这场以身体做戏台的荒诞戏码里，横插一脚。
「只要让我改造你的身体，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罗刹神念畅通无阻，顺利从魂环转移到精神海。
「何必像现在这样，一身血肉变得像旱灾的土地，寸寸皲裂……你就不怕，一个不慎，毁了自己？」
魂兽死后，魂环可以保留一个时辰。如今距离魂环消散，还有近半个时辰。
第五魂环还差一道封印没有解开，被九头蝙蝠的力量打断，魂力运行轨迹顿时中断！
紊乱的魂力反冲经脉，好似在挑战身体的承受极限。
内力稳住翻涌的气血，商月怒道：“滚！”
「嗯？竟然没吐血？」
罗刹的声音有些讶异，「可惜，那个猫女没你这么命硬。」
“你……”
一句朔瞳的命，积攒至今的怒气再也压不住，热血溅在地面。
商月两世以来，第一次被气吐了血。
气息紊乱，心神不稳。
趁着这绝佳的时机，恶念气息迅速污染精神海，企图像干扰唐晨一样，再次操控修罗神位的继承者。
「唐晨死了，杀戮之都无主，商月，你会成为下一个杀戮之王。」
回应罗刹的，只有笑。冷笑、嘲笑、讥讽、不屑……
一声声都似在说：就凭你？
恶念向四肢百骸侵袭，血色覆盖的体表却有一道道月色银纹亮起。
蔓延的暗纹与怨气一经触及，就如阴鬼见阳雷，转瞬灰飞烟灭！
明月高悬，照亮银辉般的符文。
银纹勾画的笔触洒脱随意，偏又蕴含着强大的约束力量，与独特的生机并存。
“聪明反被聪明误？”
见手背上都是血，商月索性也不擦了，任由血液染得唇畔殷红又妖艳。“罗刹神冕下，我这一百零八道符文，可还好受？”
平白无故待在地狱路一个月，花泠当真不知道自己设下了一百零八道封锁？
与符文的真实作用相比，这点小事，懒得计较罢了。
“花泠不能夺舍，阁下就能掌控我的身体？我家美人姐说得没错，您的思维能力，实在不敢苟同。”
罗刹没有回应，或者说，残存的微末神识在被迅速瓦解，已经无法回应。
只有恶鬼泯灭时的尖啸与嘶鸣，与不甚清晰的：「这是什么东西？你上辈子是杀手，怎么可能会这种手段！」
两股力量相互绞杀，作为载体，人类的肉身理应更快损毁，为何商月一点事都没有？恢复的速度反倒越来越快！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沧月门的传承功法，名为“上清沧月诀”，千百年来，总是被新生代误认为，与道家三清有关。
有关，也无关。
有关的只有初代门主，与曾经在上清宫、如今在自己精神海的青莲。而后世这些做杀手的徒子徒孙，怎敢与三清有关。
哪怕初代门主飞升后，留下一卷《度人经》，沧月门也没有多少人去翻。
刀尖舔血，悬崖索命，连自身都渡不了，谁有闲心管别人？
只不过，当初跟着先门主识字时，学的就是这一本。那时自己还没有修习门中功法的资格，而这一本，恰好与杀手无关。
“仙道贵生”，讲的是尊重生命，爱惜生灵万物。而沧月门，教的却是千般杀人、万般索魂。
杀手命，度人经，着实荒唐。
就如这世事一般荒唐。
……
事先为身体设下封锁，一缕恶念无法奈何，最后只得在叫嚣中消散。
然而，在解开魂环最后一道封锁时，又被迫同步融合月刃第九魂环。两者相加产生的能量，几乎让武魂拥有的力量翻了一倍！
虽然月刃是器武魂，不会像小狐狸那样呼天抢地，但如此庞大的能量，必须向其余魂环中分散。
也不可避免地，反作用于身体。
哪怕用最快的速度，进行自体武魂融合，让两个武魂同时分担，身体强度也远远不够。
要么再次突破，要么与傍晚覆灭的昊天宗一起，彻底留在废墟里。
可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再次突破？
近乎茫然的眼神，落在哥哥和姐姐身上，脑海中逐渐浮现妖魅的身影。
武魂真身状态下，如微小山岳般的妖魅。
只能如此，必须如此。
银龙古月也正如想象中一样，不会为一个人类雪中送炭。可当罗刹离去，自己又恢复生机，先前的约定就能够继续。
她命帝天用降临之法，将碧姬传送到自己身边，强大的治愈能力让夜晚的一切伤痛消失不见。
有了九头蝙蝠的能力，九人精神海内的怨灵被顺利抽离。
企图发动灵魂震荡的九头蝙蝠，也被符文禁锢在精神海一角。
回到武魂城后，休养了小半个月，精神力完全恢复，便将它的灵魂彻底击溃。
罗刹神念虽然消散，可极其庞大的力量融入身体，让自己的魂力不得不染上了罗刹的气息。
一头长发，也像独孤雁的紫发绿眸那般，被力量浸染，改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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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度人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