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尚书啊！大延最尊贵的人物之一，他犯得着如此吗？”
有人声音发颤，不愿意相信对方所言。
“我记得楼尚书，他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
也有人出言附和。
“知人知面不知心！”跛腿老者冷哼一声，“坏人会在自己脑门刻上坏人两字吗？
正如那些奸商一样，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钱多，也没有会嫌自己的官大！
在他们那些人眼里，什么家国情怀，什么民族大义，统统都是狗屁！
他们眼中就只有自己的利益！
只要利益足够大，就没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
跛腿老者说着扫了眼四周的百姓。
“如果换做是你们，你们会嫌自己家的粮食多吗？”
众人想也不想地便摇了摇头。
“谁没事会嫌自家粮食多啊，那不纯纯脑子有病吗。”
“就是！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躺在米山、面山上睡觉！”
跛腿老者闻言轻笑一声：“现在还觉得我方才说的事情不可能吗？”
众人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如今被对方撕开了最后的遮羞布，自然不会再去反驳。
“你们怎么想的，我心里大概也清楚，因为我曾经也和你们一样。”
跛腿老者看了眼四周众人的脸色，语气平淡：“但今天我想说，你们能装得了一时糊涂，可装得了一世吗？
今日，他们连我们大延柱石，大延定国公都敢出卖，那明日未必不会出卖我们这些百姓！
如果此时我还不敢站出来为定国公发声，那难道要等到那北齐兵临城下了，我们才跪在定国公墓前忏悔祈求庇护吗？”
话音落下。
他没给众人思考的时间，径直转身向皇宫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远远朝他问道。
“不做什么，去承天门外给定国公讨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人群顿时为之一惊。
“你疯了？！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老张！快回来！那可是逼宫啊！是重罪！要杀头的！”
“是啊老张，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老婆孩子想想吧？”
有人出言劝道。
跛腿老者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儿子当初替我服兵役，打仗没了，婆娘也因此疯了，前不久刚因落水没了。
还是定国公心系我们这些军属，出钱替我安葬了婆娘，让她入土为安。
老汉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什么叫做感恩。
我能为定国公付出的，恐怕也就只有我这不值钱的老命。”
说罢，他再次朝着皇宫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去。
步履虽然缓慢，但却异常沉稳，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众人见状，张了张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他们明白，老张心怀死志，他们劝不住的。
人群也逐渐安静下来，望向老张，望向皇宫的眼神满是复杂。
“老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啊。”
人群中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一句，众人皆是眸光一闪。
许久，人群中走出一人，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他回头笑了笑。
“俺也没读过什么书，但俺知道，要是没有定国公挡住北齐十数年，俺也过不上那和平的日子。
这大延可是少了老张，可以少了俺，但绝不能少了定国公。”
他说完这番话，便转头，沿着老张走过的路线，追了过去。
有了第一、第二，便会有第三、第四...
转眼间。
老张身后就跟了一大群人。
是定国公十数年忘乎生死才换来他们今日之生活，如今定国公却因奸人所害，生死不知！
如果他们这样都可以无动于衷，那他们与那不明是非的牲畜何异？
同样的一幕。
在上京大街小巷中上演。
国子监。
“岂有此理！那楼少泽竟与北齐暗中勾结，谋害我大延国公？！
他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君臣纲常？！”
一名青衫士子听闻此消息，当场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手中书卷摔在桌上。
“还有那太子，整个上京谁不知道那楼少泽背后站着的便是太子？！
而太子最又恰巧以莫须有的罪名软禁了定国公，此事若说太子毫不知情，谁人敢信？！”
青衫士子言辞激烈，声音激昂，很快便吸引了不少同窗。
“兄台所言甚是！据我听到的消息，此事便是太子在背后推波助澜！
还有那与北齐联姻一事。”
说话的士子停顿了一下，视线环绕四周，语气满是愤慨：“自古以来，哪有战胜国向战败国联姻求和的？
如此行为，岂不是罔顾我大延北境牺牲的数万将士性命？”
他的话，如火星落入干枯的杂草，瞬间点燃了一众士子内心的愤懑与不屈。
砰！
又有一名士子拍案而起，面庞因激愤而涨得通红。
“我们所读圣贤书是为什么？为了入朝为官？为了与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同流合污？
不！
我们所为是这大延，是天下黎民！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国贼当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构陷忠良！
今日若我们冷眼旁观，他日又有谁为我们摇旗呐喊？”
“走！”
那青衫士子沉声喝道：“我们去问问太子，看看他究竟是我大延的太子，还是那北齐的太子！”
“走！”
“同去！”
霎时间，一呼百应。
一众学子为了心中的正义，为了心中的圣学，选择直面皇权。
却也有人尚存理智，站在一众学子的对立面。
“你们疯了吗？那可是太子！是大延储君！你们这些尚未入仕的学子，也敢质疑太子的决断？！”
“为何质疑不得？”青衫士子反问出声，“太子既是储君，那便更应该明悟大道，明辨是非忠奸！
何况我们此去也并非要做什么，只是希望太子殿下能迷途知返，使我大延国祚永昌！”
“你们...”
那尚存理智者张了张嘴，对方的话让他无法反驳，也无从反驳。
青衫士子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一众同窗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都站住，没有我的命令，今日谁也不许踏出这国子监一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瞬间传入所有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