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谷县。
神仙林。
一家赌坊门前,忽地扑通一声,一个人被扔了出来,摔在雪地上。
“滚!输不起就耍横是不是,知不知道这家赌坊是谁的”
“他奶奶的,再来闹事,打断你的狗腿!”
赌坊内,几个看场子的壮汉对着地上一个头戴独眼眼罩的汉子骂骂咧咧,神情甚是凶恶。
邹五魁捂着胸口,满脸怨愤。
他在赌坊没日没夜赌了快七八日有余,困了就睡,醒了就赌,赌坊贴心准备酒食和睡房,所以他自从进了赌坊就没出来过。
只是连日来输多赢少,直到今日,三百两雪花纹银竟然输得一文不剩。
原本打算只赌一百两消遣庆祝的,怎奈赌性一起,怎么都按耐不住。
此时邹五魁心中大为悔恨。
为什么就管不住这狗爪子
一直押!
方才输完钱财后,邹五魁正要掀桌子撒邪火,可这间赌坊看场子的人出来就动手脚,三两下将他给扔了出来。
邹五魁心中愤恨,憋闷得没处发泄。
只怨自己克制不住,如今赏银全没了,他欲哭无泪,当即仰天大喊。
啊——!!!
神仙林街道上,来往的客商旅客见状,似乎见怪不怪了。
这种输光钱财在赌坊门口鬼哭狼嚎的人也不在少数,隔个一两天便会出现几次。
邹五魁撕心裂肺怒吼,直到喉咙发痛才作罢。
他双眼无光,六神无主,知道喊累了,才径直站起身来,想要找家酒楼讨点吃食果腹。
可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地传入耳内。
“邹五魁,你这厮没被县衙擒住”
邹五魁闻声,立刻回过神来,循声转头望去,却是一个身材瘦削,面色白净的汉子。
正是朱家庄的白脸庄客——叶辉。
邹五魁见到叶辉,登时脸色一紧,当即暗道不好,便欲装作没听见,想要低头离开。
叶辉见状,怒道:“捉住这厮,便是他挑唆二爷攻县的!”
其身后几个随行的朱家庄庄客闻言,马上会意,立刻朝邹五魁冲了过去。
邹五魁心里直骂娘,暗道完了,完了,当即撒丫子便跑。
叶辉见他二话没说,只顾夺路而逃,立刻追上去。
一伙人你追我赶,左冲右撞,推搡来往客商旅客。
只是邹五魁今日赌得兴起,粒米未进,逃了一会儿便觉得双腿发软,他速度一慢下来,随后便被追来的叶辉给一把扑倒在地。
邹五魁被抓住,立刻开口求饶:
“叶辉兄弟,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有银子,你要多少我都给!”
叶辉扑倒邹五魁后,撇了撇嘴,鄙夷一笑,斥道:
“你这厮有甚银钱方才见你在赌坊门口鬼哭狼嚎我才撇眼看过去,要不然还真发现不了你这厮。”
说话间,他用力按了按邹五魁的后颈,恨恨道:
“你这厮见到我们就逃,明显是做贼心虚,如今朱家庄现在上下不安,尽皆拜你挑唆二爷所赐,现在还不知朱勔老爷有没有将此次二爷攻县的事压下。
要是没压下,我们都没好果子吃,如今正巧擒住你这厮,老实点跟我回庄领罚!”
说罢,叶辉让旁边几个庄客拿来绳索,将邹五魁给结结实实绑起来,押着朝朱家庄走去。
邹五魁满脸惊骇,要是被押回朱家庄,自己还有命活
他奋力挣扎,可双拳难敌四手,最终也不过是无力回天罢了。
……
朱家庄。
大厅。
叶辉将邹五魁押到这里,而后用力一脚,踹在邹五魁后膝关节处,接着骂道:
“你给我跪下!”
邹五魁哎呦一声,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朱豹见到邹五魁,气得目眦欲裂,他早先便从叶辉嘴里知道,朱虎率众去攻打县城,大半原因就是因为这邹五魁挑唆,没想到如今将他给捉了回来。
如此便证明,这邹五魁没跟朱虎等人一起被擒,的确是那武植安排进来的内奸。
念及此处,朱豹上前一脚狠狠踹在邹五魁面门上。
“你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我朱家庄可曾亏待过你这厮你这厮勾结狗官恶吏,致使我朱家庄深陷险局不得自解。
我和爹爹还有其余朱家人更是整日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尽皆拜你这狗奴才所赐!”
朱豹双目猩红,越说越上火,气血上涌,直冲天灵盖。
他派人截县衙公文没成功,州府那边的吴通判也没好消息传回来。
反倒是在州府的府衙里,打听出了他们朱家庄的叛乱公文已经被送到了汴京。
当朱豹得知此消息后,便感觉天旋地转,耳边炸起惊雷,嗡嗡作响。
如今除了整备兵马应对县衙州府围剿朱家庄,便是在暗自祈祷朱勔能压下那份叛乱公文。
现在见到始作俑者之一的邹五魁被捉回来,朱豹怒不可遏,便要抽刀砍了他出气。
邹五魁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叩首求饶。
“三少爷饶命啊!三少爷饶命啊!我愿和朱家庄共同进退,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求三少爷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小的愿戴罪立功!”
朱豹冷笑了几声,恶狠狠道:
“给你机会当日若不是栾教师舍身搭救,我可能也被那武植擒了去。
你这狗奴才现在还敢巧言求饶!幸好栾教师武艺高强,脱身回来,不然便是将你这厮凌迟处死也不足以出我胸中恶气。”
说罢,直接呛啷一声,抽出钢刀。
邹五魁闻言,依旧连连磕头求饶,但当反应过来后,得知栾廷玉竟然回来了,登时一愣。
他也算机灵聪明,霎时间便猜出了几分缘由。
如今见到朱豹举刀正欲往自己脖颈砍来,他吓得心惊胆颤,为了保命,他立刻说道:
“三少爷,请听我一言,我有重要情报要告知你!”
朱豹正欲举刀劈下,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邹五魁见状,立刻将自己当日跟栾廷玉和武植等人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朱豹听完后,满脸惊骇,本就聪慧的他,立刻明白栾廷玉回庄的目的,定然是被武植策反了,回庄做内应来的。
没想到自己赚他入庄的事情已经暴露!
难怪他能在县衙脱身回来,原来是演的戏!
朱老太公和朱龙闻言,也霍然起身,满脸震惊。
“什么,难不成栾教头也被策反了”
朱老太公更是怒不可遏,拿起旁边茶几上的茶杯,猛往地上一摔,乓啷一声响起,茶杯碎裂开来,而后气急败坏骂道:
“我朱家庄怎地了,尽出卑鄙内应奸细!”
一旁的叶辉亦是满脸惊惧,当日他可是亲眼所见,那栾廷玉的确打翻差吏闯出来的,原来竟然是演戏!
本就多疑的朱豹想到这,内心狂跳不休,额头青筋暴凸,他思绪急转,继而目光森然朝邹五魁问道:
“你当真没撒谎挑拨我和教师的关系”
邹五魁磕头如捣蒜,连连大表忠心,语调诚挚道。
“三少爷,如今小人的性命尽在你在掌握,怎敢骗你你若不信,可带栾廷玉来此与我对质,我不信他能从容淡定到丝毫马脚不露!”
朱豹沉吟片刻后,放下手中钢刀,对叶辉吩咐道:“去,将栾教师喊来!”
叶辉闻言,立刻点头称是。
……
朱家庄。
外庄东面。
栾廷玉正在按照朱豹的吩咐,整顿庄客兵马,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机。
这时,叶辉含笑前来说道:
“栾教头,三少爷在大厅有请,烦请您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栾廷玉眉梢微挑,心道:“可能是朱豹那厮又有活计差遣自己去做。”
念及此处,他并未生疑,当即点了点头,转身与叶辉朝朱家庄大厅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