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报告很快送来——周美玲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是英威达的。
铁证如山,英威达却突然激动起来:“是她逼我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双手抱头,肩膀剧烈颤抖:“我掐住她脖子的时候……她竟然在笑……她说‘儿子,你终于敢反抗妈妈了’……”
审讯室陷入死寂。李睿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的男人,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才是周美玲真正的“胜利”。她用死亡,永远烙印在了儿子的灵魂里。
但接下来,英威达的供词还是让所有人震惊。
“我从十七岁开始吸毒,”他盯着桌面,声音平静得可怕,“是我母亲教我的。”
鲍文婕倒吸一口冷气:“什么?”
“她说这样……我就永远离不开她了。”英威达的指尖微微发抖,“每次毒瘾发作,我就像条狗一样跪着求她给药。”
英威达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痛苦的往事,“和莫芩结婚后,我原以为能够脱离她的魔爪,但可悲的是,并没有。莫芩的脾气虽然大,能压住她,但她却吃定了我……”
从他的表情里,李睿察觉到案子的真相可能远比自己想的更可怕。
“15日晚,我和莫芩大吵了一架。”英威达开口道,“我们俩是闪婚,外界的人都觉得是我高攀了她,是,这一点我承认。我能有今天,与莫家对我的提携是分不开的。”
“但这不代表我就是个吃软饭的。”英威达有些激动,“我很讨厌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无论我说什么,在她眼里都像是谎言。你们大概不会想到吧,我一个企业老总,口袋里的钱从来没超过1000块。”
“莫芩为了控制我,完全掌握了我的经济,而且只要一发现账目不对劲,就会提出质疑,说我把钱给谁了,是不是在外有人了?”英威达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好像我赚来的每一分钱,都应该无偿地还给他们莫家一样。”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李睿问道。
“我们吵了一架,莫芩把我撵了出去。那时候,已经是半夜12点。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我母亲楼下。”英威达说道,“我看到房间还亮着灯,突然想起三日前,她给我打电话,叫我这些天有空去看看她。这段时间我忙着公司上市的事情,确实没有时间关心她,所以,我上楼了。”
“用钥匙拧开房门,就看见她靠在床上看电视,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紧身t恤,没穿裤子,大腿用被子盖了一半。”
听闻英威达的描述,李睿的神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看到我进来,她立即笑了,说‘你来了,我等着你呢’。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每次听到这句话,我就感到深深的恐惧。”英威达啜泣道。
“你恐惧什么?”李睿冰冷的话,在审讯室里响起。
“因为但凡她说这句话,就意味着她想要了。”
“想要什么?”
“吸毒。”英威达说道,“我17岁那年回到她身边时,她就已经沾上这玩意儿了,如今已经整整过去21年。”
“我竭尽全力想要隐藏这个秘密,所以贺敏、小爽都不知道,”英威达说道,“但这个秘密还是被莫芩知道了……这让我在莫芩面前再也没有了尊严,她看我时候的眼神也像是在审视一个犯人一样,我……我真的受够了!”
李睿目光如炬,说道:“后来呢?”
“事后,她又问我要钱,否则就要我和莫芩离婚。我苦苦哀求,说我现在也没钱,莫芩正在为钱跟我生气,你饶了我好不好?”英威达一脸哀伤地说道,“可是她却骂我,说她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换做平时,她骂两句也就算了,反正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英威达继续说道,“但是那晚我心里堵得慌,我看着她那张凶巴巴的脸,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所以,你就杀了她?”李睿问道。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英威达说道,“凌晨1时半吧,我躺在床上,越想越来气、越想越痛苦,鬼使神差地就到了她的房门口然后趁她熟睡之机,掐住了她的脖子。”
“哪知道她惊醒后奋力反抗,我的胳膊也被抓伤。但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就这么掐着,就是不松手,直到她不再动弹。”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目,将英威达的面容映照得如同蜡像。他靠在金属椅背上,手腕上的铐链在桌沿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李睿没有急着开口。他注视着英威达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得可怕,瞳孔在强光下微微收缩,却像两口深井,所有的情绪都被吞没在黑暗里。
“英总,”李睿缓缓推过一张照片,是那枚被熔毁的金戒指,“认识这个吗?”
英威达的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半秒,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我说过,这是我给贺敏的定情信物。”
“你母亲死的时候,这枚戒指就戴在她手上。”李睿打断他,声音很轻,“你说,这枚戒指是你母亲抢来的?”
英威达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是啊。”
这个细微的反应让李睿脊椎一麻——他在警校学过,这是人脑边缘系统对威胁的本能反应。但更让他在意的是英威达随即展现的“平静”。太完美了,像一张精心绘制的人皮面具。
“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年它都戴在你母亲手上,偏偏那天晚上,你杀害了你母亲之后,还要把它拿走?”李睿问道,“总不至于,是那个晚上又让你想起了自己的初恋吧?”
“警官,我已经认罪,你干嘛老抓着这些问题不放呢?”英威达说道,“这枚戒指确实对我来说有非比寻常的意义,即便不是为了贺敏,我也会拿走它。”
“可你偏偏又把它熔了,这不是很矛盾吗?”
“因为我害怕被你们抓住,为了自保,我没有办法。”
“可是这种拙劣的栽赃嫁祸,不是更容易导致你暴露吗?”
“我知道。”英威达说道,“我知道自己早晚会被你们抓住,在你们第一次来公司的那天,我就准备好逃跑了。要不是因为莫芩管着我的钱,我根本不用等这么多天。”
“你终于说实话了。”
“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们不是抓到赵武了吗,他肯定全都撂了。”
“但……”李睿看着他,“我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