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艳兰刚刚冲到楼下,鲍文婕的电话来了,“滕队,燕学平的手机信号就在小区后门附近。”
二十分钟前,燕学平驾车冲过收费站,后视镜里闪烁的警灯如同催命的符咒。他摇下车窗将手机扔出,嘴角扬起解脱的微笑。
但是,等滕艳兰赶到时,只在路边找到了一堆手机碎片。
滕艳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拨通张旭的电话时,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急切:\"张队,他扔掉了手机。”
“我们已经锁定燕学平的车了,在北营南路。\"电话那头的张旭声音骤然紧绷:\"特勤已经在路上,记住,首要任务是确保许梓琳安全!\"
滕艳兰立刻上车,北营南路的景象在挡风玻璃前展开——这是一片被城市遗忘的角落。国营面粉厂斑驳的围墙像一道伤疤,对面是几栋上世纪的老旧居民楼。远处未完工的楼盘骨架在暮色中张牙舞爪,宛如一具具被解剖的尸体。
\"在那里!”李璋突然压低声音。
一辆别克车静静停在一个破败的洗车棚前,牌照和车型颜色都匹配。
\"小斌洗车\"的招牌在风中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滕艳兰缓缓踩下刹车,将车隐入一处阴影。她拔出配枪的动作干净利落,金属滑轨的摩擦声在车内格外清晰。子弹上膛的\"咔嚓\"声让李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位平日冷静的法医,此刻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睿,呼叫支援。”滕艳兰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李璋,你守前门,我去后窗。\"
李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颤抖,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不能配枪。透过车窗,洗车棚的玻璃窗上蒙着厚厚的灰尘,但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影子。
就在滕艳兰推开车门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然后——
\"轰!\"
一道橙红色的火舌从洗车棚的每个缝隙中喷涌而出,冲击波将他们的车掀得剧烈摇晃。滕艳兰被气浪推回座位,耳膜嗡嗡作响。炽热的空气裹胁着碎玻璃噼里啪啦地砸在车身上。
\"汽油爆炸!”李睿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在里面倒了汽油!\"
浓烟翻滚着升上天空,像一条扭曲的黑色巨蟒。火焰中,洗车棚的钢结构开始扭曲变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
滕艳兰猛地推开车门,热浪扑面而来。她的瞳孔中跳动着火光,脑海中闪过许梓琳父母绝望的脸。配枪在高温中发烫,但她握枪的手稳如磐石。
\"许梓琳可能还在里面!\"她嘶吼着冲向火场,警服被热风吹得猎猎作响。
李璋从另一侧包抄过去,他的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李睿紧随其后,法医的白大褂上已经沾满了灰烬。
就在他们距离洗车棚还有十米时,第二次爆炸发生了。
“所有人后退!”滕艳兰喊道。
然而,李睿却打开车门,从后备厢里拎出一个灭火器。
滕艳兰还没反应过来,李睿直奔洗车棚而去,赶紧喊道:“李睿,你不要命了?”
火舌舔舐着未完工的混凝土墙面,热浪扭曲了空气。滕艳兰追上去。但是喷涌出来的火浪十分灼热,让人无法靠近。
她的警服后背已被汗水浸透,目光死死盯着三楼那个黑洞洞的窗口,手指在配枪上收紧又松开。
\"狙击手就位,但没有射击角度。\"特警队长压低声音报告,\"卫生间是死角。\"
李睿摘下被熏黑的金丝眼镜,用衣袖擦了擦。镜片反射着火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
\"我去。\"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转过头。
\"你疯了?\"滕艳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这里还轮不到你来逞英雄!\"
“我没有逞英雄!”李睿显得很冷静,“洗车棚的后门已经被刚才的爆炸掀飞,那里的火焰并不大。”
一瞬间,滕艳兰突然对李睿产生了几分好感。
这份血性,让她这位特战精英也肃然起敬。
李睿用洗车棚的水枪浇透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拎着灭火器冲进去,白色粉末瞬间弥漫在狭小的房间内。
火势暂时被压制之后,李睿看到房间内有个隔间。透过隔间的窗户,可以看到门面处的大火依旧在肆虐。隔间的玻璃已经破碎,透过玻璃能看到洗车操作间内空荡荡的,里面并没有人。
看到李睿从房间退出来,滕艳兰当即骂道:“你能不能听指挥?你不要命是不是?”
滕艳兰一把拽住李睿被火烤得发烫的衣袖,指尖却下意识放轻了力道。她瞪圆的眼睛里还跳动着未熄的火光,可那句滚到嘴边的\"找死吗\"硬生生转了个弯,变成咬牙切齿的:\"逞英雄很过瘾?\"
水珠正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混着灭火器的白灰在他脸上冲出几道狼狈的痕。她突然注意到他睫毛上挂着半片没抖落的干粉灭火剂,随着眨眼扑簌簌地颤,像只莽撞的飞蛾扑完火后残留的翅磷。这个联想让她喉头一哽,扯着他往后撤的力道又加重三分:\"下次再擅自行动,我就把你捆消火栓上!\"
背后传来消防车刺耳的鸣笛,她借着推搡的动作飞快抹了把他后颈——还好,皮肤只是发烫,没摸到预料中的燎泡。指腹残留的温度让她心头莫名一颤,只好用更凶的语气掩饰:“看什么看?归队!”可转身时,她刻意放慢了脚步等他跟上,作战靴踩碎的火星在两人之间溅出一道焦黑的银河。
李睿眼神闪躲了一下,便朝着李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燕学平跑了没多久,李璋,能不能找到他?”
滕艳兰一惊,当即朝着李璋望去。
“我需要脚印!”李璋道。
李睿指着地面说道:“我们在这里踩了半天,路上脚印繁杂。”
李璋蹲了下来,思索了几分钟后起身朝着后面工地方向走去。走了大概七八米,他停住了脚步喊道:“李睿,他们往这边跑了。压痕很重,燕学平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