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下午申时,林姣姣在宋府等来下朝归家的宋士杰和林铁柱,用过午膳,在原先住的屋中才小憩一会儿,便有下人来报,“大小姐,皇上亲临宋府,说要亲自给您颁发诰命书!”
林姣姣闻言,却并未起身,“什么诰命不诰命的,又不是我自己要的,他愿意封那便封,不封便不封,还亲临宋府亲自颁发,净是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情!”
下人急得挠头,这大小姐的脾性他从前略有耳闻,可这皇上都亲临宋府要给她颁发诰命书了,她却毫不在乎,甚至连当朝皇上都骂上一骂,丝毫不给皇帝面子!
也不怕惹了当朝帝王,连累宋府了!
见到下人为难,林姣姣虽然有些没好气,但也只能起了身,由丫鬟服侍着换好衣裳,挽上发髻,跟随下人走向厅堂,去见那个让自己感到烦扰的男人。
还未到厅堂,她就已经远远望见那里站着的年轻侍卫,以及站在门口对自己翘首以盼的高公公!
高公公即便心中对林姣姣再有嫌弃,可这女子当真是活在皇帝心尖尖儿上的人。
即便过了十七年,皇帝仍心心念念想着她,因着心中留下遗憾,多次梦中醒来无不悲切呼唤林御医给自己瞧病……
可林姣姣却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厅堂上,眼见自己儿子、年迈父母和宋士杰夫妇携子正跪着等着自己,更是对秦渊没有好脸色了。
她从那道明黄色身影旁远远绕过,跟着跪地准备领命,却是连眼皮都不曾抬起看一眼那中年皇帝秦渊。
秦渊却是出神地望着这个日思夜想的女子,虽已过去十七年,可她容貌身材依旧!
只是这脾气有见增长,身上还透出些许为人师长的清高,想来是开了医馆后,收了不少徒弟的缘故。
高公公不满地撇了撇嘴,但还是走到皇上身后,打开圣旨,宣读了诰命书。
“朕闻乾坤既育,日月交辉,夫妇为人伦之始,夫人乃国母之尊。今有女子林知月,出身名门,医德出众,教子有方,育有镖旗少将军林铁柱,为国之柱石,平定南疆战乱,为朕分忧,深得内外之敬爱!”
“朕念林知月更兼其心怀慈悲,救治百姓脱离时疫苦海,于国于家皆有贡献。朕闻其事迹,甚感欣慰,特赐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以表其功,以扬其名!钦此!”
“谢主隆恩!”林姣姣和一众宋家人跪地领旨,叩谢皇恩。
“平身吧。”秦渊抬手说着,想要过去扶起林姣姣,可林铁柱却抢先一步,在他之前将自己的母亲扶起,“母亲,您身子不好,慢慢起来,仔细着点。”
秦渊听到这话不由一怔,“你母亲身子怎的不好?”
林铁柱应声答话,“母亲当年中毒颇深,身子落下病根了。”
说完他向秦渊作揖说道,“皇上,恳请我将母亲搀扶回房,让她好生歇息的。”
林姣姣极其配合,走出病重的沉缓步子,可刚迈出几步,好似想到什么事情一般,秦渊眼睛一亮,看出她有话要同自己讲上几句。
“柱儿,今日皇上亲临宋府,现下并无文武百官在跟前瞧着,眼前的都是你外祖家人,你去将那枚玉佩拿来,我要亲手交还给皇上。”
“是,母亲。”林铁柱应下来后,便走出屋,去取那枚玉佩了。
只是这时,林姣姣才肯抬眼看向秦渊,宋士杰见状,搀扶着父母,携着妻儿从厅堂默然退下了。
高公公也是知趣儿的,他跟着退出守在门口,好让皇上和林姣姣小叙片刻。
十七年未见,秦渊已然是一副中年帝王的模样了,他头上生出些许白丝,面上多了几道沟壑纹路,肚子腆挺着。
林姣姣瞧了瞧秦渊那腆挺出来的肚子,心中更是想念夫君陆震霆的八块腹肌。
秦渊并未在意到她的怅然,只当是多年未见,再次相遇的惆怅。
原本透着帝王威严的一个人,在见到林姣姣后,眼中多出不少温柔和疼惜以及愧疚来。
“林夫人,朕这十几年来睡眠不甚好,你可否为朕把脉、开上一道药方,好让朕安睡无忧?”
“皇上,”林姣姣朝他福了福身子,这才慢慢抬起双目,迎上秦渊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开口。
“您这睡眠问题,是因为饮食不节,思虑过重所致,我已命青黛将云山药材送入皇宫了,让太医给您开方,在辅以云山药材煎煮服下,便能好上大半。”
秦渊定定地望着她,那双眼睛几乎无法从林姣姣的身上移开,“林知月,如此看来,你还是在意朕的。”
林姣姣差点被他的自以为给气笑了,这话听着可真耳熟……等等,这不是裴傲松曾经讲过的话吗?
这二人,当真是端的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
眼见秦渊就要上前拉自己的手,林姣姣连着退了几步之遥,“皇上,臣女是有夫君的人,还请皇上自重。”
秦渊瞳孔震了一震,竟是说不出话来。
林姣姣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讲到,“皇上,这送入宫中的名贵药草,是臣女为体察您为民当明君的辛苦,并无他意。”
话说到这里,林铁柱已经拿着玉佩回来了,林姣姣将玉佩接过来,双手呈上,“皇上,这玉佩随着臣女走遍大江南北,见过世间疾苦。”
“现如今臣女将玉佩归还,还请圣上往后每每见到玉佩,能想到自己大江南北的子民,体察民情,为民在位,当一代千秋明君!”
秦渊低头看着那枚玉佩,眼眶有些湿濡了,怔了片刻后,他才轻轻拿起玉佩,一脸说了三个好字。
“朕会谨记尔之劝告,收到这枚玉佩,为民思虑,当一位能入尔心的千秋明君!”
秦渊深知即便自己再喜欢眼前人,但她的心仍不属于自己,再想到当年强留她在宫中的后果,却是再也不想让林姣姣中毒之事重现了。
现如今,但求自己能成为一代明君,再入她心吧!
秦渊收下玉佩后,心中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便起驾回宫了。
宋家恭送了圣上起驾后,那些个提心吊胆的下人这才稍微舒了一口气,“大姑娘真是了得,如此顶撞皇上,竟然都能安然无恙!”
看着天色不早了,林姣姣便也准备起身,和林铁柱准备一同回去林少将军府。
“不留下一同用过晚膳才回去?”宋母拉着林姣姣的手想要挽留,可林姣姣却轻轻摇了摇头。
“此番回京,我叫郭管家先行一步,将从前林家宅院买下,今早我是先过来拜见父母亲,还未曾回去看看宅院修缮如何,待改日修缮好了,我必定亲自过来,带上父亲母亲一同过去瞧瞧,吃上一顿温居饭的。”
宋士杰点了点头,“那我送你们母子回去吧!”
林姣姣应下来了,跟着上了宋家的马车,在傍晚的余晖中回家,可人还未到家门口,隔着十几米开外,就已经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
为首的正是那赵安,他正和下人推搡着嚷嚷,“我家主子是镖旗少将军的生母,怎的就不能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