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爷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一把攥住两人的手，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孩子……你们是好孩子啊！三爷我这条老命……谢……谢谢你们！往后，但凡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吱一声就成！”
好不容易安抚住激动的老爷子，张俊和林雪不约而同地望向白塔寺那边。
老宅子还是那副老样子，藏着掖着，透着股子年头久远的味儿。
可之前那个，光是远远感觉一下就让人浑身发毛的灰袍老头儿的气息，却没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来就没在那儿待过。
“走了？”张俊眉头拧了起来。
“感应不到了，不知去了何处。”林雪也仔细分辨了一下，摇摇头，“传承里，关于他的说法很少，只提到他是医门最后的‘守门人’，厉害得很，似乎不完全受那祭坛力量的辖制。”
守门人……
张俊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块铜片，林雪也摊开手，看着掌心里那块幽蓝晶石。
祭坛的光散了之后，这两样东西没彻底歇菜，还隐隐地波动着。
那种冥冥中牵引的感觉也没断，只是不再指向白塔寺地底。
“它们还在指路。”张俊感受着胸前传来的温热，那铜片轻微的跳动，有了点活气。
林雪手里的幽蓝晶石散发着柔和稳定的光，寒意收敛。“方向变了。”她抬手指了个方向，跟白塔寺那边正好拧着。
“看来医门的秘密，不止白塔寺这一个窝点。”张俊心里活泛开了，隐约觉得，这铜片和晶石，怕不光是开祭坛的钥匙那么简单，本身就是更深一层的线索。
就在这时，两人几乎同时感觉到，好几道藏得极深的、带着掂量意味的窥探，冰凉凉地从他们身上扫过。
不强烈，但那种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打量，让两人神经立刻绷紧了。
“有人盯上咱们了。”张俊声音沉了下去。
“不止一拨。”林雪的感知更细，能分清那些窥探来自不同方向，气机也各不相同，有熟悉的，也有完全陌生的，但都透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贪婪。
周乾是跑了，可祭坛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他们俩实力猛涨这事儿，更瞒不过京城里那些藏着的老狐狸。
平静了几十年的水面，因为他俩这条强龙，彻底给搅浑了。
“秦家的人？”张俊问。
“有秦家的探子，但更多的是别的。”林雪摇头，多了几分慎重，“有些感觉很强，很陌生。”
周乾伤得不轻，短时间里蹦跶不起来了，但他和他背后那个“影”组织，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现在，随着他俩冒头，更多的狼闻着味儿凑过来了。
“看来以后甭想消停了。”张俊咧嘴笑了笑，那笑意没多少轻松，反倒有点随时准备亮獠牙的狠劲儿，“正好，省得咱们挨个儿去找麻烦。”
“我们现在去哪儿？”林雪问。白塔寺那边暂时是安全了，可外头已经全是眼睛。
张俊低头瞅了瞅胸口，又看看林雪手里晶石指的方向。“还能去哪儿？”他语气里有种理所应当的劲儿，“当然是去它们指的地方。医门的秘密，既然掀开了一角，就没道理再给它盖回去。周乾那老东西费劲巴拉弄的‘引子’，柳三爷身上这邪术的根子，肯定都跟这玩意儿脱不了干系。不把这些都刨出来，后患无穷。”
“好。”林雪点头，没有半点迟疑。
传承给的不光是力量，还有沉甸甸的担子，和躲不开的命数。
“走吧。”张俊伸手揽住林雪的肩膀，两人并肩出了小院。
身影很快融进京城天亮前最浓的夜色里。
两人才迈出柳三爷那小院的门槛。
四面八方，无数道视线就黏了上来，冷飕飕的，带着估量，琢磨，像是要把他们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嚯，咱俩现在成活靶子了。”张俊低声嘟囔，脚下没停，拉着林雪拐进旁边更窄更暗的胡同。
“医门传承露了白，藏着的耗子都得出来探探风。”林雪声音还是那么平，攥着幽蓝晶石的手指却紧了紧。
她能分辨出来。
有几道气息，带着秦家那种特有的板正和森严，但比在祭坛那时候，明显多了不少小心。
秦月瑶被吓住了，可该有的眼线一点没撤。
还有几道，又阴又黏，透着股子邪乎劲儿，跟周乾那老东西的路数有点像，但藏得更深，气焰也更足。
更远的，还有些完全没接触过的气机。
有的沉得吓人，有的蛮横霸道，有的说不出的古怪。
都隔着老远盯着，暂时没露獠牙，可那份打量，足够让人后脖颈子发凉。
“消息传得够快的，”张俊哼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把谁家祖坟给撅了。”
京城，秦家大宅。
秦月瑶立在窗边，外面天色灰蒙蒙的。
手下人正在低声汇报。
“……各处眼线回报，至少有五拨来路不明的人，在暗中查探张、林二人的底细和去向。其中一拨，气机路数和周乾那边的‘影’组织很接近，但感觉上，层级更高。”
“周乾那边？”秦月瑶问。
“他常去的几个窝点都空了，人彻底不见了。但截到些零碎消息，‘影’组织内部有动作，似乎有更厉害的人物要插手。”
秦月瑶没说话，手指在冰凉的窗台上轻轻叩击。
片刻后。
“继续盯紧，别凑太近。告诉我们的人，现在别惹事。我要弄清楚，除了咱们跟周乾，还有谁惦记着医门这点东西。”
某处地下安全屋。
周乾的气息弱得随时会断，人却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疯兽。
他面前飘着一面巴掌大的小幡，黑气丝丝缕缕地缠绕，幡面上无数痛苦扭曲的鬼脸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哀嚎。
“大人，动用‘噬魂幡’，代价太大了，您的身子……”旁边一个影卫，声音都带着颤。
“闭嘴！”周乾猛地咳出一口带着黑丝的血沫，声音嘶哑得吓人，“不宰了那两个小杂种，抢回祭坛，老夫这辈子都完了！我已经报给尊上，尊上对那俩小崽子身上的玩意儿，很感兴趣！‘黑判官’很快就到！在这之前，老夫先用这幡，给他们送份大礼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