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想起来脑中的记忆有关于这具躯体的认知。甚至有关于自我身份的认知,所有信息似乎都是她睁开眼一刻就预制好的。
她忍不住回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做过那个虚无缥缈的梦。
沉入深海中,被记忆的潮水埋没,那些笑声,骂声,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张张原主记忆中的面孔由模糊到清晰,深深的烙进了她——牧小昭的脑里。
但是,为什么偏偏没有江久远口中这段记忆。
她很肯定这不是因为原主失忆,而是自己作为穿越者本身,这段记忆被不知名的力量过滤掉了
她本想仔细问问系统原因,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允许细思。
“别担心,你身边那男人只是晕过去了,我没下重手。”
江久远踢开脚边的石子,轻巧地跃上角落的红砖堆。本就高挑的身形在居高临下时更显压迫感。
\"所以,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牧小昭紧蹙眉头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你父母的事,还有互助会……全都不记得了?\"江久远的声音突然紧绷。
\"互助会\"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一下撬开了牧小昭记忆深处的某道锁。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她眼前闪过几个破碎的片段:昏暗密闭的房间,围坐成一圈的模糊人影,投影仪光束中漂浮的尘埃...
可当她试图看清细节时,那些影像又如烟雾般消散,只剩下残破的砖墙和江久远阴晴不定的面容。
“抱歉,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牧小昭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砖墙。
江久远瞳孔骤然收缩。
\"不明白?难道你失忆了?\"她突然从砖堆上跃下,一把扣住牧小昭的手腕,\"等等——牧小昭!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
“你过来,来这边看清楚!”
不等她回答 那个穿兜帽的短发女生拽着牧小昭的手臂,把她拉到窗边。
半扇木窗框摇坠着,在风中吱呀作响。视野里的天空骤然开阔,她看到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是城中心繁华的白昼景象。
“看,我们上次就是在那里分别的。”
江久远指着一处便利店门口,声音发颤。
牧小昭被强光刺得眯起眼,cbd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我和你都是刘先生资助的学生。在他的资助下从小学念到初中、高中直到大学……\"江久远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直到那天我遇见互助会的人才知道——夏家所谓的志愿活动、免费体检、公益项目,全是骗人的幌子!\"
牧小昭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某些被尘封的记忆正在蠢蠢欲动。
“我们约定过去揭露真相,我为此休了学,可你呢?”
江久远突然将她的身躯按在墙上,牧小昭这才看清对方脸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和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淤青。
“你宁愿回到那个贵族学校忍受欺凌,也不肯面对现实!”江久远声音嘶哑,“你都忘掉了吗?”
\"我……\"
牧小昭的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
她能感觉到原主残留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却无法组织出完整的记忆。
“牧小昭,你快点想起来啊!”近乎崩溃的喊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说话啊!”
江久远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肩膀,钻心的疼痛传来,牧小昭勉强别过头去,倒抽一口凉气。
“嘶……”
那一刻她脑袋里某个念头。
牧小昭的身份不是真正的“牧小昭”,而系统的目的——或许也不是什么“反派救赎”。
她被有意地修改过记忆,成为这个故事需要的工具配角,然后像提线木偶一样被驱使着,达成某人——或者说某种意志的目的。
这样的假设让牧小昭不寒而栗。
眼前的短发少女低头,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过长的头帘遮盖住脸,让牧小昭无法辨认出她的表情。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金属剧烈碰撞声和男人的惨叫,隔着一层地面也听得人脊背发寒。
牧小昭浑身一颤,猛然想起了郁夕。
郁夕逃出去了吗?有被他们伤到吗?
她心里一揪一揪,比起自己的身世,牧小昭现在更生怕郁夕出了什么差错。
江久远眯了眯眼,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那双原本掐着肩膀的手突然上移,转向了牧小昭的脖子。
“牧小昭,你该不会……在担心那个富家小姐?”
指尖突然掐紧,江久远厉声质问着她,但牧小昭紧闭着嘴,她以为牧小昭默认了这个回答,突然暴怒起来。
\"好啊!我知道了,你刚才在骗我!你成了夏家那边的人,还想和我装什么失忆!\"
江久远愤怒地呐喊着,双手不断收紧。牧小昭感到呼吸困难,眼前开始发黑。她开始挣扎起来,牙齿咬紧,随时准备发动【普通格斗】技能。
\"我真的想不起来……\"
她试图再解释一下,但江久远显然不打算放过她。
\"你这个叛徒,叛徒!吃点好处就忘本,忘了你爸妈怎么失踪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巨响震彻整个房间,厚重的木门被暴力踹开,激起漫天灰尘。江久远震惊地松开手,猛地回头:“谁?!”
话音未落,一道血色寒光划破空气。
“啊——!”
江久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住鲜血喷涌的右耳踉跄后退,整个人重重摔在那堆红砖上。
沙石四散飞溅,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眼中满是惊惧。
\"咳、咳咳……\"
牧小昭背靠着墙面,剧烈咳嗽着,艰难地抬起头。
逆光中,黑发少女的身影冷冷立在门口,全身散发着渗入骨髓的杀气。
她长发在风中凌乱纷飞,漂亮的面容上溅满鲜血,墨黑长裙被暗红色的液体浸透。那双妖异的红瞳燃烧着怒火,手中紧握的短柄柴刀还在滴落鲜红的血珠。
“郁夕……”
牧小昭的声音卡进了喉咙里,只能听见心脏撞击胸腔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