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市,佳德拍卖现场。
“秦风黑金宗竹扇,聂老最后一件作品,众所周知,聂老是我国折扇界大师,更是书法大师和国画大师,这件折扇以宗竹为骨,呈古制,是建国后……”
“综上,此件拍品起拍价二十万……”
随着台上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场下众人开始纷纷举牌。
“唉,晚星,你在想什么呢?”
“晚星?苏晚星!你妈来了!”
苏晚星仍然没有反应。
俞鸯撇了撇嘴,看着低头失神的苏晚星,偷偷看向苏晚星的手机。
手机的界面上,是苏晚星昨晚发的朋友圈。
这条朋友圈她也看到了,当时还点了个赞。
就是不知道,这个赞的界面,有什么好看的?
竟然发呆了这么久。
俞鸯微微眯眼,忽然在界面上,看到了一个圈子内没出现过的名字。
李三阳?
俞鸯眼睛一转,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晚星,李三阳来了。”
苏晚星猛地抬起头,立刻四下打量起来:“在哪……俞鸯,你又骗我!”
俞鸯坏笑着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苏晚星的肩膀。
“谁骗你了?这不是在这吗?”
俞鸯说着,指了指手机界面上的点赞。
苏晚星长叹一声,默默把手机放进小包里,然后白了俞鸯一眼。
“不理你了。”
“别啊。”俞鸯连忙说道:“我这不是帮你吗,你昨晚说的,看好的那个扇子开始拍卖了。”
苏晚星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台上。
“四十万一次……四十万两次……”
苏晚星随手举起一个牌子。
“好的,四十五万。四十五万一次……”
“五十万?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
苏晚星眼神淡漠,随意举起牌子。
她并不关注是谁在和她竞价,她只是如同机器一样,沉默的举牌听价。
随着一次次价格攀高,当这把扇子的价格爬升到九十万的时候,那个一直在和她竞价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九十万三次,啪,恭喜这位女士拍下聂老的秦风黑金宗竹折扇。”
苏晚星默默转过头,看向俞鸯:“走吗?”
俞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苏晚星。
“大姐,我陪你来一次,可不是来看热闹的,我也有看上的东西好吧。”
“是吗,那好吧。”苏晚星低下头,继续看着手机。
说是看手机,其实是胡乱的点开各种界面。
这小动作,一看就是被谁乱了心思。
俞鸯眼睛一转,见自己要拍的手镯还没到,便起了一丝坏心思。
“你都看一上午了,还能看出花啊?”
苏晚星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俞鸯:“且,谁看了。”
“呦呦呦~谁看了~要不我们调监控?”
说着,俞鸯叹了口气,小声对苏晚星说道:“晚星,我知道你的纠结,看上的男人的是侄女的男人。”
“但是,你真的就打算这么放弃吗?”
苏晚星不解的看向俞鸯:“我看上谁了?你别胡说。”
俞鸯冷笑一声:“是,你就嘴硬吧。”
“嘴巴硬着硬着,就硬到两个人结婚,到时候你呢,你怎么办?”
“你是结婚还是不结婚?结婚的话,只能找个勉强合适的,然后日日夜夜看着枕边没感情的人,还要没感情的应付夫妻生活,你就觉得这种日子好嘛?”
“那要是像我,不打算结婚,你觉得就能好吗?”
“等你到七老八十,转头在看,就会发现人家生活幸福,带着儿女抱着孙辈……而你呢,你只能把这份感情埋在心里。”
“甚至遇到了对方串门,你还只能装出开心的样子,用一副假笑欢迎人家来上门,然后再内心可怜巴巴的自我感动,最起码对方上门这几十分钟,你们俩有了浅薄而又短暂联系。”
“然后看着对方怀里的孙子孙女,你只能忍着内心的刺痛,幻想着自己和对方如果有孩子,会不会也这么漂亮,然后再杜鹃泣血一般的夸对方孩子的可爱。”
“你想想,这就是你要的未来?”
苏晚星好似看鬼一样看向俞鸯:“胡说八道,说得好像你老过一样,说不定到时候我都放弃……不是,我压根对他也没想法。”
俞鸯呵呵淡笑一声:“我是没体验过七老八十,但是我体验过濒死啊。”
“你忘了吗,我以前被绑架撕票的那次。”
说到这,苏晚星本能的看了一眼俞鸯的脖子。
此时俞鸯的脖子上,早已没了那道可怕的疤痕。
但是当年的情况,她仍然历历在目。
是她带着警察,找到被绑架的俞鸯的。
当她和警察,找到俞鸯的时候,俞鸯正躺在地上,整个人皮肤青白,眼神都已经开始涣散,体内的血液都快要流干。
所幸,俞鸯命大,坚持到了输血的时候。
最后休养了整整一年,俞鸯才摆脱病怏怏的样子。
即便如此,医生仍然说,俞鸯的身体多个器官受到损伤,寿命大打折扣不说,甚至再也没办法生育。
从那之后,生死关头走过一遭,俞鸯的性格变化了很多。
她不仅仅是更开朗了,甚至也更开放了。
从绑架之后到现在,谈的男朋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家里人也不敢管她,毕竟俞鸯当年就是因为他们的疏忽,这才差点死在绑匪的手里。
这么看来,俞鸯看待世界的角度,确实和她不一样。
她没体验过死亡的恐怖,自然也不会有俞鸯这样的开悟。
“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会那么……绝望吗?”
俞鸯叹了口气,手中把玩着一块小小的平安牌。
“当然……不会啦。”
“哪里会有人日日夜夜想起一个人呢?”
俞鸯淡淡的笑了笑:“不过,这才是最痛苦的地方。”
“在某个偶尔的瞬间,你会忽然想起他,这是很莫名其妙的,是突如其来的。”
“在意识到对方不可能和你做某件事之后,你又会陷入恍惚,抑郁的情绪会压抑你的灵魂,让你需要消耗很大的力气,才能从这个情绪中解脱。”
“然后就是周而复始,在本来平淡的生活中,忽然一次次的想起他。”
“吃饭的时候会,洗澡的时候会,甚至拉屎的时候也会。”
“直到对方登门拜访,那才是我一开始说的可怕场景。”
“那是无论催眠或者心理开导,都无法走出来,只能承受的痛苦……”
“当然,前提是真的爱对方……”
俞鸯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晚星这时想起,当时带着警察找到俞鸯的时候,那个废弃厂房中不止有她一个人。
还有一个被吊起来,失去双脚,流干鲜血的男孩尸体。
那是俞鸯在初中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