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外班女孩子们的“簇拥”下——虽然她们并没有真的挤过来,但那一道道炽热、兴奋、好奇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还是让后藤一里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墙壁挤压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拥挤——她迈着如同煮过头面条一般软绵绵的脚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朝着教室门口挪动。
就在她即将踏出教室门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班级内部。
然后,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些留在座位上、或者站在过道里的同班同学们,投向她的眼神。
那不再是平日里的漠视、忽略,或者带着一丝“这家伙好怪”的疏离。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好奇,以及……是的,没错,是羡慕!真真切切的羡慕!
啊……!
后藤一里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了!就是这种眼神!这就是她梦寐以求,在无数个自我幻想的小剧场里反复排练过的场景!
同学们用看着大红人、看着人气爆棚的派对咖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一定在想:
“哇,原来后藤同学不是真的孤僻啊!”
“她只是在班里比较低调,其实在外面超受欢迎的!”
“能被南宫前辈亲自点名,她果然不是一般人!”
“她一定有很多朋友,根本不孤单!”
想到这里……一股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巨大勇气和……或许可以称之为“虚荣心”的东西,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后藤一里的心底喷涌而出!
只见她原本佝偻畏缩的背脊,猛地一下挺得笔直!
下巴微微抬起,虽然脸上依旧被刘海遮挡了大半,但那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勾勒出一个混合着羞涩、得意,还有点阴暗(?)的奇妙弧度。
她甩给身后的同班同学们一个(自以为)充满神气、潜台词为“哼哼,看吧!本大人物在校外的真实模样,可不是你们在班上看到的那个没朋友的小可怜哦!”的超绝得意眼神,然后——
大!踏!步!地!
走出了教室!
……因为直接走进班级不太合适,所以拜托了几个刚好在走廊里、认出他并激动不已的女同学帮忙去叫后藤一里的南宫锦,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
他原本是抱着一点恶作剧的心态,想看看这个平时一举一动都透着极致害羞和社交恐惧的小家伙,被一群完全陌生的、还很兴奋的女孩子包围时,会露出怎样惊慌失措、手足无措的可爱反应。
所以他才特意没有自己去,而是让别人代劳。
结果……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粉色头发的小小身影,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昂首挺胸的姿态,脸上带着一种阴暗的得意表情,然后大步流星、甚至可以说有点嚣张的步伐,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南宫锦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失笑。
这……跟他想象中的剧本,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啊。
这小家伙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太有趣了。
不愧是测不准的波奇酱同学。
“……啊。”
然而,后藤一里那股靠着幻想和旁人羡慕目光支撑起来的自信,在真正走到南宫锦面前,近距离感受到那份“活着的传奇”所带来的、毫不刺眼却又真实存在的闪耀气场时,便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噗”的一声,彻底瘪了下去。
派对咖,瞬间打回原形。
当她在南宫锦身边站定时,那个含胸驼背、脑袋低垂、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波奇酱,又回来了。
她甚至不敢去看南宫锦的脸,视线只敢停留在对方干净的鞋面上。
而且,她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瞟,发现南宫锦身边真的没有喜多同学……似乎真的印证了那些女孩子的话——南宫前辈要找的人,只是她,后藤一里。
这个认知让后藤一里又是激动又是害怕,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心里疯狂左右脑互搏。
该、该死!真的是单独来找我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闪耀得睁不开眼的南宫前辈……会找我这种社会渣滓、阴暗角落里的霉菌干什么呢?
在这种‘全世界我只需要你一个’的氛围下……南宫前辈无论对我提出什么要求,我恐怕都……都拒绝不了的吧?!
就算——
就算是让我现在就去潜入横须贺基地,窃取最新的军事机密,然后交给南宫前辈,让他带回龙国……呜呜呜,好像也……也无法拒绝啊!
为了南宫前辈!我……我可以的!
波奇酱的脑内小剧场已经开始上演谍战大片了,碟中谍,谍影重重……什么的。
南宫锦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在周围学生们(主要是女生)越来越炽热、越来越集中的视线下,整个人仿佛正在一点点融化的冰淇淋,气场和存在感都越来越小,几乎要缩成一团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知道再待下去,波奇酱可能真的要当场消失了。
于是他转向周围那些眼神亮晶晶、明显还想围观的同学们,用温和语气说道:“我现在要跟后藤同学去音乐教室稍微谈一点事情。谢谢各位刚才的帮忙和一直以来的支持,再见。”
虽然有些遗憾不能继续围观,但能和传说中的南宫前辈说上话,甚至帮上忙,已经足够让这些学生激动了。
她们纷纷红着脸回应:
“前辈再见!”
她们挥手。
“后藤同学加油!”(?)
部分促狭地对波奇酱说。
“我们不会打扰的!”
在众人激动而又自觉退开的回应中,南宫锦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还在原地僵硬着的后藤一里的肩膀,语气自然地笑道:“好了,走吧,波奇酱。”
后藤一里:“啊?啊……好,好的。”
肩膀上传来的触感和那声自然的“波奇酱”,让后藤一里的身体猛地一颤,但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和恐惧。
虽然她极度害怕与陌生人甚至不熟悉的人进行接触,但是,如果对方像南宫前辈或者虹夏酱那样,是“自来熟”类型,能够非常自然、毫无尴尬地主动接近她,甚至像现在这样,极其自然地与她发生一些轻微的身体接触(比如拍肩),后藤一里内心的警报等级反而会大幅下降。
说到底,后藤一里抗拒与人接触,除了真内向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源于她那深入骨髓的“尴尬癌”——
她总是单方面地认为,像自己这样卑微的垃圾波奇酱,别人和自己接触一定会感到无比尴尬和不适,而她会因为“替对方感到尴尬”而加倍尴尬,最终导致社交行为彻底失败。
但如果对方(比如南宫前辈或者虹夏)表现得非常自然,完全没有流露出任何因为接触她而感到尴尬或不适的样子,那么波奇酱的替身尴尬之王的就不会被触发,她自己也就不会因为害怕引发双重尴尬而恐惧了。
嗯……这个逻辑链条说起来很绕,
毕竟波奇酱的心,也的确是跟毛线团一样绕的嘛。
所以——
能……能够这样自然地接触我……
不会因为碰到我这种垃圾而感到生厌的南宫前辈……
请……请再多接触我一点吧!
好想要!
接触!
请……请摸摸我——!
将双手攥成拳头,紧紧地抵在胸前,眼睛也紧紧闭上,下巴高高抬起,脖颈向后仰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那姿态,像极了一只正在伸懒腰、同时又撒娇着向主人求抚摸的小猫咪。
“……”
南宫锦正准备带路,结果回头一看……这是什么造型?
他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南宫锦可没有伊地知虹夏那种能直接和波奇酱脑电波对频的超能力的啊。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后藤一里此刻的行为逻辑和内心呐喊。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
南宫锦眨了眨眼,又仔细看了看。
为什么……总感觉波奇酱头上,好像……真的长出了一对同样是粉色的、看起来软乎乎的猫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