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白发的话，那也就是……
“温……”
温更听。
程芙只说了一个字，便闭上眼，再也控制不住，意识再次陷入过去之中。
同样的神殿，同样的景色，同样的晶柱。
她在这里见过花海，见过雨天，然后，今日见了白雪。
星球开始拥有四季，拥有冬日。
而白虎的晶柱，便是在降下第一场雪的那日，有了反应。
白色的雪花落下，星球伸出手去接它：“好冰！”
雪片化在她指尖，湿润了她的手。
再然后，她面前的晶柱亮起，柱中的黑影活动，一只小白虎顶着雪花，自晶柱中踏出。
一出来就发现有人在，白虎踏出一步后，茫然抬头，歪了下脑袋，迷惑地看着星球。
雪花仍在落下，但是星球已经看也不看，只是被小白虎娇憨的模样完全吸引。
“好、好可爱！”
星球直接扑抱上去，小白虎被吓了一跳，整只虎跳起，又被星球给按了回去，搂在怀中。
它拼命挣扎，还伸出爪子想将星球推开。
结果这爪子不伸还好，一伸出来，星球眼睛更亮了。
她一把捉住白虎的虎掌，只差没将整张脸贴上去：“粉、粉色的肉垫！”
那肉垫又粉又嫩，配上白虎洁白的毛发，视觉效果上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没跑了！
“怎么连鼻子都这么粉！”星球点了点白虎的小鼻子，又把白虎点得发懵。
因为星球过于热情，一有空就把白虎抱在怀里不撒手，导致白虎见到她，第一时间便是先跑为敬，能躲便躲。
于是，星球满神殿地寻白虎。
在走廊碰到青龙，劈头第一句便是：“你看见白虎了吗？”
不管有没有看见，青龙都是皱着眉头，相当不耐烦地回答她：“找那小东西做什么？让它自己待着去！”
星球甚至都还比划了一下：“可它还这么小呢！自己一个太危险啦！不说了，我再去找找！”
徒留颇为无语的青龙目送着她的背影，渐渐往外行去。
然后，看见了青年模样的提。
少年和青年阶段的提其实差距不算太大，就是又长开了些，容貌脱去稍许稚气，就连体格也不再是少年的纤瘦，肩渐渐练得宽了。
从前都是提兴奋地问她：“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婚？”
但今天不等提先开口，星球难得先一步主动说话：“你看见这么大的一只小白虎了吗？”
提眼珠子转了转，也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她：“你先说说什么时候考虑结婚的事，我再回答你。”
面对几乎是一路看着长大的提，星球每次听了他这番话都只是笑笑不作答，觉得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言，长大了，那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阅历的增长，将这一份执着给忘得一干二净。
可直到提成年，从少年成为了青年，他的心意却一直未改，眼神自始至终都只盯着星球，没有去看过别的什人。
明明兽人一成年就会开始婚配，可他却为了等星球一句“愿意”，拖了一年又一年，也没有和别人将就的打算。
认定了她，就只能是她。
而星球这次也不再只是笑笑保持沉默，而是对他说：“我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所以……”
提意料之中的答案。
但他并未灰心，毕竟是早就猜测到了，他认真对星球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有那样的想法时，第一个想起我！”
放下豪言壮语后，他牵起星球的手一起走：“不是要找白虎吗？我陪你一起找！”
一听提要陪自己找白虎，星球的心思很快被带着走，也就没注意自己正被牵着的事实。
当他们经过池边，水花翻涌的声音响起。
玄武破水而出，在开口之前，却是最先看到星球和提握在一起的手。
他目光一顿，偏偏星球和提两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自然，似乎完全都不觉得牵在一起的手有哪里奇怪。
玄武本来自水中倒影见了星球的身影，很是欣喜，但那份喜悦在看见星球身边还多了别人之后，瞬间变得荡然无存。
他不开口，于是星球先说话了。
老样子，问的还是同一句：“你看见白虎了吗？我找了一整个早上，都没见到它。”
玄武眼角余光瞥见旁边树丛，有只白色虎尾正将自己的尾巴努力藏进树丛之中，顿了下，却仍是以温和的语气开口：“没见到。”
这答案在星球意料之中，今天她见了谁，劈头第一句就是问见过白虎没，但都没人曾见过它。
星球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它跑那儿去了。”
玄武定定看着她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说道：“你从没有这样寻过我。”
青龙也没有。
反倒是白虎，这才现世几天？白虎和星球待在一起的时间，几乎都要比他们见到星球的时间还要久！
星球眨了眨眼，对着玄武笑了：“你不用找啊？只要靠近有水的地方，你就一定会出现了嘛。”
有时候她甚至只是经过，探头想看看玄武会不会也在这个池子里？下一秒，水中的黑影便会渐渐浮上，露出玄武的身形。
所以星球从来不觉得玄武难找，因为在她兴起想寻他的念头之前，玄武早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忽然，树丛中发出亮光，引起了三人注意。
“怎么回事？”程芙看过去，就见白虎跳出树丛，并且一脸懵懵地盯着发光的树丛看。
终于找到它的下落，星球松开了被提牵着的手，第一时间去将白虎抱起：“可算找到你了，你做什么了？怎么一脸这么震惊？”
白虎向来被星球抱住的第一反应都是先挣扎再说，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以至于它都放下了挣扎的打算，先抬爪指着树丛，让星球自己看看。
星球抬眼看去，这一看便愣住了。
“是晶柱？”提也跟了过来，拨开树丛，发现了两枚正在发光的小小晶柱──而且，两枚晶体还是长在一块儿的。
看到新的晶柱出现，星球又看看怀里迷糊的小白虎：“所以，这是你做的？”
白虎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星球脑子里响起：“不是……可是，好像也算是……”
星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白虎的声音：“你能说话吗？”
白虎瞥了她一眼，很心虚的声音又在星球脑子里响起：“一直都可以啊……只是我不说而已……”
后面的话说得特别小声，但星球完全不介意。
奶呼呼的声音什么的，最可爱了！
但是为了避免吓到白虎，星球没有将自己的内心话脱口而出，而是收敛心神，将问题集中在刚刚出现的双晶柱上。
这晶柱要比神兽的晶柱小上不少，但仔细看去的话，是能看见晶柱里有黑影的存在，而且还是两个影子！
“说说看你刚在树丛里捣鼓了些什么？”玄武身形一动，也跟着过来看着晶柱。
白虎的言语是能直接传达到每个人脑子里，就连并非星球也不是神兽的提，也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就是看见蝴蝶，想扑过去，结果蝴蝶没扑成，我拍下的地面长出了晶体，所以我才吓一跳的。”
不然它躲得好好的，眼看今天又能躲过星球，还没乐上，就被飞过来的蝴蝶吸引注意力，这一拍，便把自己拍露馅了。
提想了下，指着另外一处：“不然，你再去拍个一掌试试？”
星球放着白虎过去，便见白虎模仿着自己方才扑蝴蝶的样子，粉嫩嫩的肉垫又扑空往地上拍去。
同样的光芒再起，这回自土里长出的，是一枚小晶柱。
“霍──”星球和提纷纷惊叹着。
青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恰好看见白虎的绝技，顺手弯腰，把白虎提在手上，扔回星球怀里：“这家伙可不好让它乱用能力了。”
他指了指刚冒出的新晶柱：“里面是有生命体的，不是纯纯结晶体而已。”
星球的土地有日月滋养，有生命倾注，透过自然的等待，才有星球意志凝聚出结晶，再后来也才有神兽。
星球大概想明白原因了：“所以，白虎能激发这些生命体，让本来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才有可能冒出的晶柱，提前催化了？”
白虎一脸茫然：“我不是故意的……”
“倒不是怪你的意思，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就是也不晓得这些晶柱里面的生命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星球蹲下，将手指伸向不到她大腿高的晶柱。
里面的影子就像也能感应到她的存在似的，就好像水族箱中的鱼，指尖往哪儿点，它们便会往哪儿凑。
就是这两团一起的影子都想往外凑，但晶柱就那么点大小，一个往前挤了想更靠近星球的指尖，另一个就得被挤开。
但被挤开的那个也不争不抢，只是再往后稍退了下，把前面的空间让出更多给对方。
因为让得太多，前头的影子欢乐扑上来，回过神后发现另个影子避到后头，还转而到那影子身后拱他，把他往前顶。
星球看着他们互动都笑了：“你们感情真好！”
还互相礼让，发现一个只顾着让了，另一个也能过去主动将对方推上前。
星球看得都笑得眯起了眼：“你们出来了也要好好相处啊。”
看着星球的目光又被其他事物吸引，玄武垂眼，默不作声。
而白虎闹幐爱玩，时不时总又造出些新的晶柱来，消停了大半个月，又会再次忘了前车之鉴，继续去扑它的蝴蝶。
星球每天更忙了。
她每天都会去看过每一簇晶柱，看看他们的情况，观察他们变化，去猜他们什么时候能离开晶柱，看看这个世界。
提见她关注着，也会时常蹲守在晶柱旁，因为他知道，只要选定一簇晶柱等着，那么那天就一定可以等到星球的到来。
今天也是如此：“也不知道最后的神兽会先出现，还是小晶柱的先？”
星球伸手去点点晶柱，每天她第一个来看的，总会从朱雀晶柱开始，然后是双生晶柱，这样挨个巡视。
只是最后的晶柱只能见到里头的影子范围越来越大，那就像影子生出羽翼，而那羽翼将人整个包裹，甚至都看不清里面的人影是何情况。
“看样子最后的神兽还有得等呢。”星球指尖轻点，温声说道：“我等你出来呀！”
说出这话时，晶柱里甚至还有流光流动。
只是那时候的他们都没想到，星球等不到最后神兽。
见过神兽晶柱，星球便打算绕去下一个晶柱那里查看，自然，提也跟着一起。
而且，自从有了先前的例子后，提便总是会主动牵起星球的手。
然后星球在路途中若是碰见了溜达的白虎，也会顺势把它捞在怀中。
于是就会一手被提牵着，一手抱着白虎，每天每天，这样的景象总在神殿中出现。
他们都以为，这样的日常会持续进行下去。
白虎每天被抱着抱着，也从最初的抗拒到后来的习惯，现在甚至都只会意思意思轻推几下，便任由星球抱着自己。
它只需要在星球顺毛时，注意不要露出太过享受的表情，那基本就没问题了。
可后来，有一天，蓝天被乌云覆盖，狂风大作，将这一片的祥和也跟着吹散。
星球各地，出现几米高的黑洞，自那黑洞之中，一只只的巨大野兽步出，踩坏了星球精心养护的花海，还有细心维护的这颗行星。
然后，程芙醒来。
她知道，最后看见的那一幕，就是末世降临的那一日。
“我要去朱雀神殿！”
程芙醒来时，温更听就在她身边。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温更听先前那些古怪的行为，只按着他双臂，焦急说出自己的请求。
可面对她的急切，还有因为着急捉着的力道没能控制好，力气有些大了，温更听的眉头连皱也没有皱一下。
他只是伸手，去摸程芙的脸，轻声对她说：“那些都过去了。”
平静的一句话，让程芙冷静下来，松开了紧抓着温更听手臂的手。
是了。
那些都是曾经的过去，不是将来要发生的。
见她还是有些恍惚，温更听顿了顿，轻轻把她揽进自己怀里：“已经没事了。”
那些已经发生的过去，他也不会再让它们有机会，发生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