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瑶被找到时,人都烧迷糊了。
叶其琛背着她想跑,被赶来的顾家大哥一把抓住。
将妹妹安顿好,顾家大哥直接一个飞踹,叶其琛跌进厚厚的雪堆里,爬都爬不起来。
若不是顾廷瑶高烧不止,要赶紧将人带回去看大夫,叶其琛只怕根本走不回京城。
但这顿打到底没逃过。
等顾廷瑶情况稳定了,顾家人冲去柴房,将叶其琛一顿好打。
顾廷瑶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熟悉的卧房,再看床边陪着的是面色憔悴的母亲,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娘——”
顾母刚被她的动作惊醒,刚要发怒,狠骂这个行事荒唐的女儿,她就扑过来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
“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那稻草床也太扎人了,没有马车光用双腿走路真的累死我了,我脚上磨破了好几个水泡,我带去的鞋子都磨烂了……”
“还有那粗粮饭,它真的剌嗓子,我都咽不下去,水也一股土腥味,呜呜呜呜,外头好苦啊——”
顾母满腔怒火就这么哭笑不得地停下了。
顾廷瑶埋在母亲怀里呜呜哭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想起叶其琛。
“娘,琛哥、叶公子呢?”
她倒是乖觉,看见顾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赶紧改口。
“你还敢提那个叶其琛?”
顾母高高地举起了手:“他敢诱拐你离家出走,你觉得我们会放过他吗?”
顾廷瑶下意识一缩脖子,害怕地闭上眼睛:“是我要跟着他跑的!”
“娘你要罚就罚我,别怪他!”
高高举起的巴掌落在身上就变得不轻不重了,顾廷瑶怯怯地睁开眼睛,见自家娘亲虽然恼怒,却也不是那种完全听不进去劝告的状态,便讨好地笑了笑,又蹭过来勾住了顾母的小拇指。
“娘——”
“你别把全部的过错都怪到琛哥哥头上来,要是我不愿意的话,他也不能飞进来把我拐走是不是?”
“我承认,我这回做得不对!”
眼看顾母脸色不好,顾廷瑶赶紧认错:“我不该离家出走,不该让你和爹还有兄长们姐姐们为我担忧,更不该不顾自己的名声,如此任性妄为!”
“我知道错了,娘。”
她跪在床上,诚恳认错。
顾母虽然还是冷着脸,但语气已经好了很多,“当真知道错了?”
顾廷瑶小鸡啄米式点头,恨不能举手发誓:“真的真的,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了。”
顾母紧锁的眉头刚要散开,就听见她又小声道:“可叶公子真的罪不至死,你们打他一顿就行了,别伤他性命,行不行?”
“他是个孝顺的,他家里还有个八十岁的瘫痪老母要赡养呢……”
顾廷瑶是真心担心叶其琛。
她反悔了,她不想跟随叶其琛做寻常夫妻了,经过这一遭,她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娇气。
她受不了出行没有豪华车马,受不了穿在身上的是粗布麻衣,更受不了吃进嘴里的是剌嗓子的杂粮饭和咸菜馍馍。
她想明白了,她生在世家,自小锦衣玉食地养着,日后婚事也该听从父母之命,从家族利益出发才是。
她宁愿日后在金银堆里独守空房,也不愿在稻草堆里夫妻恩爱。
说好的白头偕老恩爱不移,结果她中途反悔,琛哥哥该多难过?
她本就辜负了他的深情,愧对于他,要是再连累他为自己丧了命,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宁的。
看着女儿清澈愚蠢的目光,顾母好气又好笑。
“你还真当你那琛哥哥对你是真心的啊?”
“这难道还有假吗?”
顾廷瑶奇怪道:“我家世好,长得好,善解人意,还这么懂他,他理应对我真心啊。”
一时间,顾母竟不知是笑女儿的天真,还是后悔自己将这个独女惯得太过单纯。
“叶其琛没事,你两个哥哥打了他一顿,人关在柴房里,晕过去了。”
顾廷瑶大松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娘,既然打都打了,你们就放他走呗?”
她讨好道:“他家里还有个瘫痪的老母亲呢,这些天,你们没为难他母亲吧?”
顾母没答她的话,只是道:“叶其琛带着你离家出走,是有人在背后撺掇。”
“不,这分明就是那人故意为之。”
顾廷瑶更不解了:“谁会这么害我?我与人为善,又没有仇人……”
“肃宁伯府的温羽然。”
顾母沉着脸:“她信里所说,是为了替丞相府的二公子陆嘉行报仇,知晓你和那叶其琛有苗头,所以就在其中推了一把。”
“这次离家出走,就是她撺掇叶其琛的。”
顾廷瑶呆住:“为陆嘉行报仇?”
“可我又不曾和他结仇!”
“他之前不是好好地约我出去赏花喝茶下棋吗?我与他怎么就有仇了?”
顾母眉头一拧:“你何时去和那陆嘉行赏花喝茶下棋了?”
“我没去啊。”
顾廷瑶理所当然道:“我都拒了!”
顾母难得沉默了下。
她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那温家小姐信中所说这次是为了替陆嘉行报仇了。
陆嘉行从前议的那几次亲在京城不算是秘密。
凡是和他亲密接触过的女子,不知为何总没有好下场。
顾母虽然不了解真相,但直觉告诉她,这位丞相府二公子并不如表面上看来那么温文尔雅清纯无害。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她女儿不过是拒绝了几次他的邀约罢了,他竟唆使那肃宁伯府的姑娘对她女儿设下这样的毒计!
顾母不敢想,若是晚一步,或是叫那叶其琛带着高烧不止的女儿跑进了深山里,后果会怎么样。
“那这和琛哥哥待我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啊?”
顾廷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顶着顾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弱弱道:“就算是受那温羽然的撺掇,也得他是真心喜欢我,才能……”
“因为他亲口承认,不仅此行是受温羽然指使,此前种种,更是他得了温羽然授意,处处引诱。”
顾母沉声道:“换句话说,就是他根本就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