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泽明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话语也冷了下来：“怎么？这点小事就累着你了？还是……你小子不想去了？”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伙计，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不不不！老板！我不是那个意思！”
伙计被钱泽明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摆手，冷汗都快下来了，急中生智地找了个借口。
“老板，你听我说！咱们现在光是偷他几个方子，恐怕……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垮回春堂啊！”
“嗯？”钱泽明眉毛一挑，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仔细说说。”
这小子，平时看着挺机灵，难道还真有什么见地不成？
那伙计见老板似乎听进去了，暗自松了口气，赶紧组织语言，小心翼翼地解释。
“老板你想啊，回春堂毕竟是百年老字号，根基深厚，家大业大。咱们县里，甚至周围几个县，有多少药铺是依附着他们，从他们那里拿药、学方子的？”
“咱们钱氏药房虽然也是老字号，但论起这个……这个合作的药房数量，跟回春堂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啊！咱们就算把他们的方子都弄过来，降价卖，也只能影响咱们县城这一块儿，其他地方那些药铺，不还是听回春堂的？”
钱泽明听着，眼睛越来越亮，仿佛一扇新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光抢方子，只是断其一指！
釜底抽薪！瓦解它的根基，让那些依附它的小药房都倒戈，那才是真正要了回春堂的命！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重新绽放出兴奋的光彩，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好小子！说得好！说得太好了！”钱泽明用力拍了拍那伙计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平时没看出来，你小子脑子还挺活络！这主意不错！”
他站起身，在原地踱了几步，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阴险。
“走！点上几个得力的人手，带上几份新药的‘样品’，跟我去拜访拜访城里那几家最大的药房掌柜！”
……
夜色渐深，钱泽明带着几个心腹伙计，怀揣着那两张“千金难求”的假药方抄录本和几包新制的劣质成药，挨家挨户地敲开了县城里几家规模不小的药房大门。
“李掌柜！王掌柜！周掌柜！我钱某人给你们送一场泼天的富贵来了！”
钱泽明一进门，便满脸堆笑，将那抄录的药方和成药“样品”摆在桌上。
随后他唾沫横飞地描绘着合作的美好前景，言语间极尽拉拢、诱惑之能事。
暗示只要跟回春堂断绝来往，转投钱氏门下，不仅能以更低的价格拿到“最新最好的药”，未来还有源源不断的新方子共享。
起初，几个掌柜还有些犹豫，毕竟回春堂势大，多年合作下来，关系也算稳固。
但当钱泽明将那低了三成的价格和“无效退款”的承诺摆出来，尤其是拿出今天药房那火爆的销售额作为证据时，好几个原本就对回春堂抽成过高、或者对其强势地位心存不满的掌柜，立刻就动心了。
“钱老板此话当真？这方子……当真如此神奇？”
“若是能拿到比回春堂便宜三成的货，那利润可就……”
“回春堂这几年是越来越霸道了，早就想……”
在金钱的诱惑和钱泽明三寸不烂之舌的鼓动下，很快，就有三四个掌柜当场拍板，表示愿意与回春堂解除合作关系，转而与钱氏药房签订供货协议。
“哈哈哈！好！诸位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
钱泽明见状大喜过望，连忙让伙计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约，与那几个掌柜一一签字画押。
拿着那几份签好的合约，钱泽明只觉得浑身舒泰，仿佛已经看到了回春堂轰然倒塌，自己独霸县城药材市场的辉煌未来。
……
又是一天清晨，阳光明媚。
陈诚按照约定，悠闲地踱步来到回春堂。
刚一进门，就看到叶彩凤和阎愁春二人坐在内堂，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解气又有些担忧的复杂表情。
“陈诚，你来了！”叶彩凤起身相迎，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阎愁春也站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昨天……昨天我们按照你的吩咐，去钱氏药房闹了一场！”
叶彩凤将昨天如何“义愤填膺”地去质问，又如何被钱泽明“嚣张跋扈”地威胁，最终“愤然离去”的经过，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那钱泽明，看到我们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更是得意忘形，当场就让后院加大了产量，听说昨天一天，那两种假药就卖出去了好几千份！”
阎愁春补充道，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陈诚听完，轻轻点了点头，话语平淡却带着一丝嘲弄。
“呵呵，意料之中。钱泽明这老狐狸，贪婪又自负，不给他吃点甜头，他是不会上钩的。”
他端起叶彩凤递过来的茶，轻轻吹了吹，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
“蠢货一个！他还真以为捡到宝了？等着吧，算算时间，最早吃下那药的人，今天药效就该发作了。腹泻、呕吐、浑身无力……哼，到时候有他哭的！”
今天，就是钱氏药房身败名裂的开始！
然而，陈诚话音未落，回春堂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紧接着，大门被人猛地推开，钱泽明那张得意洋洋、满面红光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贼眉鼠眼、神色各异的中年男人，正是昨天晚上刚刚与他签下合约的那几位药房掌柜。
“哟！都在呢？”钱泽明双手背在身后，挺着肚子，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内堂的陈诚、叶彩凤和阎愁春，眼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
叶彩凤眉头一蹙，站起身，脸上立刻罩上了一层寒霜，冷声质问：“钱泽明！你又带人来我回春堂做什么？！”
“做什么？”钱泽明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指了指身后的几人，话语里充满了讥讽和炫耀的意味。
“叶掌柜，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几位，李掌柜、王掌柜、周掌柜……他们可都是以前跟你回春堂合作的好伙伴啊！”
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叶彩凤瞬间变化的脸色，才慢悠悠地继续开口，声音陡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