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几人……
??
饶是知道凤州知府不是好鸟,谢宁也被这突然调转的话锋给震惊到了。
赵斌李成勇也不外如是。
席凯眼裂瞪大,“水源械斗?死了三十几人?昨夜事发之后,我们几人的护卫一直守着尸体,现在都没撤走,何大人您确定报案的王某他会数数?”
不会数数,打算贪掉十几个人的抚恤钱的曹增。
无语望天。
和康宁被堵了个正着,他呵呵笑道:“这位你可是席凯,席举人?”
席凯点点头,俊脸板得如棺材盖一般。
“你祖父乃前朝礼部尚书,天下文官之首。”何康宁道:“本官的父辈曾在你祖父手下任官,本官知你席家家风严谨,所以本官审案你切勿插嘴,明白吗?”
言下之意。
何家跟席家有过交情。
看在祖辈的面子上,你少跟我作妖!
“可是大人!大宴律令在上,但凡杀人皆是大案,尤其这种十人以上的抢劫劣性案件,岂能马虎!十几人与三十几人岂是数字之差!”席凯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他怒道:“先前逮捕我们的差役说我们有杀人之嫌疑,明镜高悬州府大堂之上,又变成村民械斗,大人您如此审案未免太过儿戏!”
谢宁神情一顿。
心里顿觉不好。
强龙不压地头蛇,凤州府搜刮路过商人举人显然已久。
这何知府,能放了他们估计都是看在武成王和李武的面子上。
席凯这么莽。
张嘴就薅何知府的胡子,事情怕事要不好收场。
果然,下一秒,何知府惊堂木一拍大怒道:“大胆举人,本官为官二十载,还轮不到你个连官印都没摸到的举人叫本官如何审案!你若是再插嘴,就立刻滚出凤州大堂!”
“滚……”
席凯刚要怒怼。
被衣摆被谢宁拉了一把。
非是谢宁怕了这姓何的,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不讲对错,只讲立场的官场,如此冒失行事恐将来不好过。
好在席凯虽然情商低。
但不是真的缺心眼,被谢宁拉一把,果然不吭声了。
谢宁拽的这一把,瞬时扭转大堂气氛,赵斌仍旧看好戏似得摸着下巴观摩,在他心里谢宁是什么人?
七窍玲珑心。
聪明得跟精怪一样。
何康宁也顿时刮目了下,这举人虽然衣着朴素,倒是个会看颜色识趣的。
不过再识趣。
没钱、没势,也只能是权贵附庸。
“村民械斗……”何康宁舌头打了个结,“本官说到哪儿来着!”
司马董林抓重点补充道:“说到举人记忆有差,村民死亡三十几人乃是争抢水源械斗而亡!”
“啊对对!”
何康宁道:“既是械斗而亡,并非你等故意杀人,那本府就判定你等无罪,就此退堂,你等自行离去吧!”
就这么完事了……?
李成勇小声嘟囔了句,转而问道:“那大人我们的包裹呢?”
“包裹自然会原样返还给你们!”
何康宁一脸正义地道:“放心,你等的文牒、书籍府衙的人都没乱动,一会去领就行!”
按谢宁的想法官他凤州知府黑的白的,事情能顺利了解就好。
赵斌李成勇皆已经起身。
谢宁也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
但他们都忘了,昨夜他们还死了一个人。
那就是潘家俊的小厮。
“大人!”
潘家俊嘶哑高喊的一声,叫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谢宁眉心狠跳了下。
就见潘家俊公堂上站得笔直,“大人如此断案,声称昨夜乃村民械斗,那敢问大人,两村村民械斗,那我的书童因何死亡?难道他就白死了吗!”
何康宁的脸上顿时诧异非常。
显然没想到,竟还有另外死的人。
不过一个书童小厮……
何康宁盯着潘家俊瘦弱的身条勾了勾唇,不以为然道:“你的书童?潘举人,难道不是你自己打死的吗?”
“??!!”
霎时间大堂内的几个举人都以为听错了。
世间还有如此颠倒黑白的话,而且还是从当官的嘴里说出来的。
潘家俊更是被这位何知府无耻的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脸色涨红,拳头捏得死紧。
俨然是爆发的边缘。
他们身为举人,并无官职,不管家世如何,只要站在公堂上就矮了一头,更何况不管昨夜行凶的人是村民与否,他们的护卫都杀了人。
死人是事实。
刀尖染血就说不清。
谢宁看了一眼缄默地赵斌,显然是不想过多插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半个身子挡在潘家俊前面,道:“大人说的是,昨夜过于凶险,可能潘举人的小厮护主心切,械斗之中被人误伤也是说不定,我等愿意配合大人审案,也同意村民械斗的调查结果,还请大人尽早结案,我等好赶紧进京!”
“嗯……”
终于能听见一句顺耳的话。
之前在牢里,何康宁还以为这穷举子,是个什么不怕死的硬石头!
没想到还是瞒识趣的么!
“你等同意画押结案就好!那就此退堂吧!”
何康宁心头一喜。
可算是把事情给糊弄过去了!
李成勇几乎是把潘家俊扯出的公堂,他双目赤红地盯着谢宁,目光满是怨恨,质问道:“谢宁,你方才为何阻拦我!纵容村民持刀劫财就是凤州府故意的!难道我的书童白死了!”
大牢里护卫都还没放出来。
户籍文牒行礼也都没取。
大街上显然不是大声吵嚷的地方。
谢宁淡漠地看了潘家俊一眼。
心道,薛家怎么就养出了这般单纯的孩子。
他跟赵斌几个虽然偶尔打趣,季俊山跟他的书童有分桃之情,也不知潘家俊跟他的书童感情深厚到什么程度,但如果这事换成季俊山,季俊山是绝对在自己处于劣势,别人的地盘如此莽撞的。
当然,情商欠费的席凯除外。
巷子里。
赵斌仍旧一脸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李成勇虽然有些郁闷,但也知深浅分寸。
潘家俊眼圈赤红,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谢宁冷漠地问道:“大考之年,你觉得去往京城必经之地,凤州会只抢了我们几个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