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没,就是还没切中题目中心思想。
季俊山登时窃喜。
高兴得连眼角的褶子都忘了遮掩,“那谢兄、李兄我就先动笔了!”
说完,他拿着纸笔,跑到书房一角坐下。
谢宁李成勇赵斌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都没太明白,分明是难得要死的题目,他搁哪儿高兴什么呢?
谢宁除了有事,每日墨汁染黑三大缸水,基本都能完成,取了纸墨,他依旧是坐在院中凉亭里,廖吉昌的题目,出自礼记·乐记与尚书,看似四六不着其实跟前两天的题目意思差不多。
都是从礼法入手,论证礼乐刑政,以实例展开举证尧舜之道。
水缸点墨成圈,谢宁思考了一会,大约猜到了廖吉昌之所以,换了一种方式出了过一道之前出过的题,其用意也跟现代的应试教育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内容花样出,锻炼考生的临场发挥能力。
谢宁今日的感觉实在不在状态。
昨天,他跟着一群人蹲在地上清点铜板,后来马扎坐一裤兜汗,干脆坐在地上数。
第一句落笔,谢宁的肚子就开始闹腾。
两个时辰后。
廖吉昌看着面前三张卷子,破天荒地夸了李成勇一次,“群后德让,政简刑清,与礼乐相成答得不错!”
好不容易得了一句夸奖,李成勇顿时美得够呛,他胳膊怼了一把赵斌,嘚瑟地道:“怎么样!不枉我日日回家用功,可算是得到了廖大人的肯定!”
赵斌瞪了他一眼没吭声。
廖吉昌放下李成勇的卷子,这会拿的就是他的。
赵斌出身王府,若不是跟着他们来了廖府,被谢宁感染断不会对学习如此上心,自他来了以后,廖吉昌还从未对他的文章做过任何点评,此时廖吉昌的脸色跟往常一样,敲不出文章做得是好是坏。
正当赵斌以为,这次还是没半句点评的时候。
廖吉昌拿着卷子,看向赵斌平静道:“象以典刑,仅惩顽民,不伤善类,不错!赵公子有进步!”
“多谢大人赞赏!”
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得了师长的夸奖,内心的喜悦压都压不住,他对李成勇乐道:“怎么样!不止是你一个人用功努力,我的也不错!”
“文章的确略有进步,但字迹仍要用功!”
赵斌还没嘚瑟两下,廖吉昌又是一盆冷水泼过来,“你明日与谢宁一起练字,一日一缸水!”
“啊……!”
廖吉昌的话宛如一记惊雷,精准地劈到赵斌头上。
他顿时感觉万念俱灰。
来了廖府这么些时日,日日看着他一刻不停地写,有时候连拿个馒头手腕都在抖,虽然看着谢宁的字进步飞快有些羡慕,但那份用功和遭罪,他可半点不想尝试!
院里已经摆了三口大缸,再加恐要走路都没地方。
谢宁立刻道:“老师,那不如我跟赵兄共用……”
廖吉昌打断,“不必,书房里再加一口便可!”
谢宁:“……”
三人的阅卷顺序向来是李成勇赵斌先,季俊山在后,谢宁最后。
季俊山的策论刚被廖吉昌拿在手里,廖吉昌眼眸明显舒展开,仔细看下去,廖吉昌的手指竟放在桌面上,思考着轻缓敲击,熟悉他习惯的都知道,这是极为愉悦的表现。
果然,才刚看到一半,就听廖吉昌甚为满意地道:“俊山,这篇策论,引舜诛四凶而天下服,庶绩咸熙思路和方向都很不错!你在家中做过这方面的练习?”
季俊山不敢撒谎,他下意思看了一眼谢宁,谢宁表情有些奇怪。
皱着眉,像是不爽,又像是极力忍耐。
难道谢宁是在嫉妒他?
察觉到谢宁有一天也会在才学上嫉妒自己,季俊山心头的高兴几乎都要冒出来,他竭力压制着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得意,回道:“回大人的话,家中老师曾带学生练习过礼乐和礼法的结合答题。”
“文章确实做得不错,大宴律法你可曾全部背过?”
季俊山一愣。
根本没料到廖吉昌会突然问这个。
“廖大人我……”
没容季俊山继续说。
那样子一看就是没背。
剩下最后一份答卷,廖吉昌将谢宁的拿在手里,开篇第一行字他就展现出极大的喜悦,李成勇跟赵斌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霎时间变了脸色的季俊山。
就这么一会功夫,季俊山身上衣摆都要扣出个洞。
这些日子他彻夜努力用功,平日撵不上谢宁也就罢了。
可谢宁最近明明都在忙碌着其他事,怎么会还他都已经下苦功钻研过的题目上,还要胜过自己一筹。
谢宁的文章思路,作为老师的廖吉昌向来十分清楚,开篇有那么一两句要么惊艳的引经据典,要么拍考官和皇帝的马屁,其余剩下的部分,全都是实用,半个字虚的都没有。
他这篇策论做得的确出类拔萃。
以礼乐开篇,论述尧舜之道,再拓展类比‘孟子四达不悖’结合‘孔子的宽猛相济’不论是观点还是切题,都十分出彩,可是廖吉昌看着看着,就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卷子翻了一页。
他猛然抬头,怒瞪向谢宁:“剩下的呢?”
“咳……”谢宁干咳了两声,结巴两声,“剩、剩下的我没答完……”
“没答完?”
廖吉昌顿时又吹胡子瞪眼,操起手边戒尺就要打,吓得谢宁直接窜出书房外,捂着屁股大喊道:“老师别打!我不是故意不写的!”
廖吉昌几乎被他气死。
口中连连直骂,“顽劣不堪,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封疆大吏与天才学生之间再次上演鸡飞狗跳。
李成勇更是高兴地趴在窗台看热闹。
赵斌瞧着季俊山跟霜打了似的脸色,道:“你这是做什么?不就一道策论,比不过就比不过呗?”
季俊山拿着谢宁的卷子,不认命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好半晌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院外廖吉昌已经离去,谢宁早跑到了茅厕,他哭丧着脸道:“就让我赢一次!”
“赢一次还不行吗?”
两个时辰后。
天色擦黑。
赵斌与李成勇均已离开。
书房里只剩季俊山一人点灯用功,谢宁给自己熬了点鸡蛋油,腹泻已经好了,他见书房还有人走进去,拿起一本书安静地看了一会。
季俊山道:“谢兄。”
“嗯?”
受拉肚子影响,谢宁今日进度落下去许多,得熬夜补上。
他本以为季俊山会跟他探讨文章的事,岂料,季俊山却说:“谢兄,李家商行开业的事我听说了,我几个世家叔伯那边联合在一起,这几日也要弄个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