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虞接替了长风翻书的动作,她开始一页页仔细观察起了这些蝗虫尸体。
它们的形态扭曲怪异,大小不一。
有的仅有指甲盖大,甲壳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翅膀发育不全。
有的则比普通血蝗虫更大上一圈,口器异常发达,泛着金属般的暗红色光泽,但身体结构明显畸形,腿足蜷缩或缺失。
还有一只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仿佛还未完全凝实。
这样的一堆蝗虫在外行人眼里,最多就是长得奇怪了些,当初蝗灾的规模可是几百上千万的蝗虫,里面出现几只长得怪异的,并不稀奇。
也有可能是谁出于兴趣,有意收集了这样一堆奇奇怪怪的蝗虫。
但作为现代人的阮虞很容易能够看出,这些蝗虫是人为有意繁育杂交后的失败品。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可以使用科学的方法验证。
“我看出了一点门道。”阮虞看向了霍渊,“霍公子,你要是不介意,我想检测一下这些蝗虫的尸骸,大概半个时辰可以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可以。”霍渊答应得很干脆。
阮虞小心合上了桌上的书,拿着书离开了小房间。
她可没兴趣在霍渊面前表演让书籍消失再出现,把蝗虫的尸骸送入空间检测这种事情,还是换个没人的地方完成。
阮虞随便进了一个没人的房间,此时那放着各种蝗虫尸骸的书籍已经进入了空间别墅之中。
好在之前蝗灾刚刚到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分析过血蝗虫,当时分析的数据还保留着,现在只要把新送入的这批蝗虫数据与之对比,就能知道它们到底是人为培育的蝗虫,还是之前的血蝗虫里偶然产生了变异。
空间内,柔和而明亮的光线取代了烛火。
仪器的光屏中,瀑布般的数据流疯狂滚动,复杂的基因图谱,元素构成分析,信息素频谱模型逐一生成。
阮虞盯着空间给出的分析结果,脸色阴沉的可怕。
“已经可以确认了,这次蝗灾会啃噬活物血肉的血蝗虫,就是蛮人特意培育出来的,你手下带回来的这些蝗虫的尸骸,只是萨都实验的失败品。”
阮虞重新回到谈话的小房间,她也没跟霍渊解释基因,进化,以及定向选择这类生物学的问题,而是直接告诉了他结论。
“另外这萨都的实验……我想他并没有因为之前蝗灾的过去而结束,他应该在继续培育个头更大,更加嗜血凶残的血蝗虫。”
这也能解释,之前魏迟队伍遭遇的血蝗虫为何会感觉更大一些,这不是他们的感觉出了问题,而是血蝗虫在蛮人手中再次得到了进化。
好在贾二还算机灵,虽然这次战场太乱,他们没能活捉到蛮人控制的蝗虫,但贾二还是收集了一部分蝗虫的尸体。
等他们回到白云城,阮虞都不用分析,只许拿出之前保留下来的血蝗虫样本,对比过后就能一清二楚。
“难怪这次蝗灾会诡异地从建州爆发,然后席卷南下!难怪蛮人占据建州,原本是觊觎即将成熟的粮食,却因突如其来的蝗灾损失惨重!”
“好歹毒的计谋!”
霍渊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彻骨的寒意。
“蛮人这是想用蝗灾这把刀,进一步摧毁大商的根基,制造更大规模的饥荒和混乱!他们以为自己是放刀的人,可以坐收渔利!却没想到,这把刀太过凶戾,连他们自己也被反噬得元气大伤!”
阮虞挑了挑眉,“你也觉得蛮人同样在蝗灾中损失惨重,是他们自作自受吗?”
“现在可以确定蝗灾是蛮人有意为之,连着那与寻常蝗虫不同的血蝗虫,也是蛮人特意培育的。”
霍渊分析道。
“我想蛮人原本的计划,就是趁着我们即将秋收之际,彻底断了我们这一季的收成,然后让蝗虫一路席卷南下,重创青州之外更为富庶的南方州府,为大商本就风雨飘摇的国运再添一把火。”
“饥荒蔓延,流民四起,朝廷自顾不暇,能够以最小的代价挥军南下,占领整个大商。”
小房间内几人都听得十分认真。
“主子,这群蛮子……简直丧心病狂!”长风恨得咬牙切齿,想到那些被啃噬成白骨的流民,想到青州百姓的恐慌与损失,他的胸中怒火难平,“为达目的,竟不惜引动如此灾劫,视万千生灵如草芥!”
“丧心病狂,却也愚蠢至极。”霍渊冷冷地评价,“玩火者,终自焚。他们想玩借刀杀人那一套,结果借来的不是刀,是失控的洪水猛兽。”
“所以你觉得蛮人那边到底是怎么玩火自焚的?”阮虞看向霍渊,“这蝗虫怎么就失控到把他们自己也给坑了?”
霍渊猜测,“也许是蝗虫的繁殖速度和破坏力远超蛮人预估。蛮人还没来得及将没有彻底成形的蝗灾引来青州,蝗虫就已经啃光了建州地里的粮食,然后蝗虫才以不可阻挡之势,彻底地从建州到了青州。”
“萨都或许能小范围、短时间地引导或刺激虫群攻击特定目标,就像我这边的队员白天遭遇的蝗虫群那样。”
阮虞赞同道。
“然而面对铺天盖地,数量以千万计的蝗群大潮,萨都所谓的‘引导’就如同螳臂当车!蝗虫一旦彻底失控,形成席卷一切的蝗灾,又怎么能分得清敌我,那自然是见什么吃什么了。”
“萨都要真有本事控制蝗灾级别的蝗虫潮,蛮人也不必再练兵了,他们想要攻打大商,直接派出蝗虫大军比什么都强。”
阮虞想着魏迟队伍白天的遭遇,当时要不是她远距离控制了食人花和臭草支援,这次出去搜山的队员怕是已经全军覆没了。
阮虞不由叹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就算只能控制小规模的蝗虫群,也是极其可怕的。”
“你说萨都还在培育更加厉害的蝗虫?”霍渊忽然说道。
阮虞默默点头。
“萨都必须死!”霍渊的声音如同淬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