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垂着脑袋,生怕他们会说他没有拦着厉庭舟。
主要是这种事,他也不好拦。
林弘文自然是心里明白,他们都不在,厉庭舟给爷爷找了专家,是帮爷爷治病,他又能说什么。
就是有些难受,念叨了一句:“装模作样。”
这个时间点,林老爷子在睡着,又脱离了危险期,他们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盛暖放心不下朵朵,问林管家朵朵在哪个病房?
林管家把房号告诉盛暖,盛暖让林弘文陪她去看朵朵。
走到病房门口,隔着房门上的玻璃,盛暖看到厉庭舟端了一盆水出来,拧干盆里的毛巾,折整齐,把朵朵头上的毛巾拿下来,换上了刚折好的。
她怔怔地站着。
原来,他也会照顾发烧的小朋友。
但以前,他从来不做。
也许是因为她都做完了。
林弘文看了一眼盛暖,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他始终是气不过厉庭舟对她的冷待,低声说:“要进去吗?”
盛暖侧过头,勾了勾唇角,“朵朵是咱们林家的孩子,自然是我们照顾。”
林弘文抬手敲门,厉庭舟手里正在拧着另一条毛巾,他抬起头来,看到林弘文推开了门。
盛暖就站在林弘文的身边。
手里的毛巾轻轻掉落在盆子里,溅起几许小小的水花。
不过三四日未见,再看到她时,才知道思念早已把整颗心海都灌满。
此时,波滔翻滚。
他慌乱站起来,迈步冲到盛暖跟前,哪怕林弘文在场,他还是死死地将盛暖搂进怀里,想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让她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他。
他越来越无法接受没有她在的日子。
即使过去,他时常出差,时常也见不到她,但她在家里,他不用担心回家的时候看不到她。
可现在,回到家,没有她的身影,那个家,不再是家。
只剩下清冷和孤寂。
即使有人做饭,也没有一点有关家的烟火气。
“暖暖……”
他哑声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柔情。
盛暖要推开他,他抱得更紧。
林弘文用力扯开厉庭舟,“你干什么呢?”
盛暖轻飘飘地用手轻掸衣服上被他抱出来的折痕。
她的动作,冷淡得仿佛他是个陌生人。
厉庭舟如鲠在喉。
她再抬起头来,语气也如她的动作那么凉薄:“我们都回来了,朵朵不需要你继续照顾,你可以走了。”
出于礼貌,她该是向他道声谢,毕竟他照顾了朵朵。
但她不想说。
说了,只怕他以为她还想跟他过日子。
盛暖越过他,带起一阵带着熟悉馨香的风。
连一眼都不肯多看他。
她到床头,端起脸盆走进浴室。
林弘文拽着厉庭舟的衣袖,拉他出了病房,将病房的门合上。
“厉庭舟,你有完没完,一段婚姻都走到尾声了,你做这些,是想给她心理包袱吗?”
“不是,我刚好撞上了,即使没有她,是你爷爷,我能不管?是你家的朵朵,我能不管?”
林弘文舌尖顶了顶口腔,沉声说:“我们绝交吧,免得你认为我们有交情,然后插手我们林家的事。”
认识多年,林弘文也不愿意对他说这样的话,但他总不能因为厉庭舟的一点点帮助,就全然忘记厉庭舟带给盛暖的伤害。
那他这个哥哥,岂不是当得太没用了。
“你真是无情,说翻脸就翻脸。”
从小到大,厉庭舟自认为他对林弘文算是非常不错的。
“不及你无情的万分之一!”
他纯属是替自己的妹妹出气,“从你决定隐瞒她的身份,还用她的身份威胁她的那天起,你跟我们林家还有什么情份?别人不知道我们想早一点找到她,难道你不知道?”
厉庭舟顿了顿,才说:“我只是不想失去她。”
“你不想失去她,就让我们全家为这件事情买单吗?”林弘文每每想起这件事都很生气,“我信任你,找你帮忙,把什么都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瞒着。”
厉庭舟不免又想起江砚迟所说的话,他自私。
他确实是自私。
刚刚那句话,依然是他的自私心态。
“抱歉。”
厉庭舟认真地说:“从小,我爷爷教我,想要的,要靠自己去争,哪怕不择手段,我想让他留在我身边,所以不计手段地做了,没有人告诉我不对,我以为是对的,如果现在你说我错了,告诉我,我不对。”
“我改!”
厉庭舟加重了这两字。
他愿意改。
没什么不愿意改的。
林弘文知道厉庭舟的情况。
但他不能因为厉庭舟这样说了,就马上改变他的态度。
那暖暖受过的苦算什么。
“厉庭舟,不是什么事情,等你改变了,事情就能改变过来,她很早之前都想跟你离婚了,她只想离开你,你若是真的想改,就该放她自由,不再纠缠!”
作为多年的好友,气归气,始终还是控制不住地有点心软。
因为厉庭舟以前就一直是那样,凡事都按照他的想法,按照他想要的去做,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他下定决心愿意去改,站在他本人的角度上,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林弘文说:“你不需要改,你过那样不也过得好好得的,何必为难你自己,好像说得是我们家欺负你似的。”
“不是,你不能理解,是我的认知有偏差,导致了这个情况,再说,你认识我多年,我跟许书意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你不清楚?不了解?”
林弘文当然知道,以厉庭舟的性格,没结成婚就没结成,不可能没结成婚,继续跟许书意有什么感情上的纠缠。
以前他们在一起吃饭和喝酒的时候,也聊过有关女人的话题。
厉庭舟在男女关系上,一向把握得很好,他不像苏楷,净想那事。
也不像江砚迟,可以没有那事,但身边还是会留有女人的位置,说是偶尔说说话,解闷,生意场上也需要逢场作戏。
而厉庭舟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去做。
身边唯一能跟他扯上关系的女人,只有许书意。
“够了,我不想听。”
林弘文有些烦躁,他不想知道得更多。
他现在只要让厉庭舟离开盛暖的世界。
砰!
病房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响声。
厉庭舟比林弘文动作还快,迅速推开了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