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舟。”
厉庭夏搂住厉庭舟的肩膀,扶着他的上半身,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脸,继续喊着:“庭舟。”
喊了好几声,厉庭舟才缓缓睁开眼睛。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厉庭舟又昏了过去。
厉庭夏迅速拨打了急救电话。
把人都担心死了。
救护车来的时候,看到厉庭舟背后有很多出血点,只好抬着他趴在病床上。
厉庭夏跟着上了车,紧张又担心地握着厉庭舟的手。
他怎么一个人来了兰苑,还昏倒在里面,要不是爷爷来电话让她回家开家庭会议,说盛暖是熹熹,她都不会出来找他。
平时兰苑里都没有人,要是没有人发现他,他可怎么办?
厉庭夏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医生那边正在急救。
检查他的情况,好在不是特别紧急的病情引起的昏迷。
然后就剪开厉庭舟的衬衫……
厉庭夏看到厉庭舟后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睁大了眼睛。
多处由于伤口过大,缝过针,还有些伤口小一点没缝针。
看着像是被尖锐的东西扎伤,划伤。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口?”
“为什么受了伤都没跟家里说?”
厉庭夏喉咙哽得痛死了。
有些伤口裂开,在渗血,有些血干了,呈现暗色。
横七竖八的伤口,让厉庭夏心疼得要命,握着厉庭舟的那只手,都颤抖个不停。
一路上,厉庭夏都在哭。
等厉庭舟被送进去急救室,她还站在急救室门口哽咽。
她从来没看到厉庭舟受这么多伤,那些狰狞的伤口,都快让她的心都痉挛了。
自从长大后,他个头比她高,身材也十分硬朗,成了男子汉大丈夫。
后来成家,结婚。
更是愈发沉稳得像大山一样的存在。
她这个当姐姐的,很多时候,都还需要他的保护。
他长成了真正的男人,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小时候那样地呵护他。
她都快要忘了,他也会受伤,也会生病,也会这么虚弱的需要人心疼。
“庭舟……”
他们自小没有了亲妈,又是孪生,姐弟之间的感情,比普通的兄弟姐妹要深厚得多。
小的时候,厉庭舟还会跟在她后面叫她姐姐,会因为她姐姐,有需要帮助的时候,都是找她。
她已经记不清厉庭舟是从什么时候起渐渐不需她的关怀和爱,都是独自承担责任了。
厉庭夏站在手术室门口,心里难受极了。
他会受这么重的伤,一定是因为盛暖吧。
今天爷爷还说,他同意离婚。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过要离婚。
前不久,他还跟她说,让她以后对盛暖好一点,他怎么可能会离婚?
那天他要收拾厉嘉许,她跟他吵了一架,把厉嘉许接走,也没有过问他的事情。
她总以为,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解决的。
然而,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居然受这么严重的伤。
既然盛暖是熹熹,那还有什么好离婚的,小时候她就不想要江砚迟那个娃娃亲,更想要厉庭舟多一点。
长大后,意外地用这样的方式嫁给了厉庭舟。
这是多深的缘份才能结为夫妻。
她得给盛暖打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厉庭夏听到里面机械的女声,心情很烦躁。
她只好打林弘文的电话,也是关机状态。
厉庭夏的心沉入谷底。
最终,又拨打了林老爷子的电话。
然而,林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个时间点早就睡了,手机又调成了静音。
盛暖和她的家人,一律都不接她的电话。
厉庭夏听着电话自动中断里发出急促的嘟嘟声,双唇抖动。
盛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之前的一幕幕在厉庭夏眼前浮现。
从国外咖啡厅,盛暖写在纸上那些让人生气的话,再到中秋节不回家,祭品也不再准备。
再往前……
一直到最早她在布匹市场看到盛暖跟叶淮远在一起选布料,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她已经变了。
她说要离婚,一直都是真的。
厉庭夏没有在意。
厉庭舟没有在意。
厉嘉许也没有在意。
厉家所有的人都没有在意。
他们都不相信盛暖能舍得离开厉庭舟和儿子。
厉庭夏想起厉庭舟后来的表现,他从最初就没有想过离婚,却也不知道盛暖想离婚的心情是那样的坚决。
一个多小时之后,厉庭舟被护士和医生推着出来了。
“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
厉庭夏的声音还是有些抖。
“没什么大事,都是些外伤,应该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又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引起的,要好好养养,可不能再弄成这样了。”
“知道了,谢谢医生。”
厉庭夏陪着厉庭舟去了病房。
厉庭舟后背的伤太多,医生为了透气,都没有给了穿上衣,让他趴在床上。
厉庭夏坐在床头,心疼得眼泪汪汪。
大约是这样的睡姿,厉庭舟非常不舒服,没过太久,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厉庭夏含泪的眼睛。
他低喊了一声:“姐姐。”
厉庭夏突然就哭出了声,“庭舟,你……你怎么就弄成了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今晚去找你,你死在兰苑都没有人知道。”
厉庭夏痛死了。
盛暖在的时候多好,重心都在厉庭舟和厉嘉许身上,怎么可能会让厉庭舟发生这样的事情。
即使发生了,换作以前,盛暖也会贴心在厉庭舟身边伺候着。
直到这个时候,厉庭夏才觉得盛暖其实跟厉庭舟很般配,温柔贤惠,能让厉庭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去工作,征战商界。
是最适合当厉庭舟太太的女人。
“都快三十的人,还哭鼻子,你也不嫌丑。”
厉庭舟的嗓音很低,带着病中的沙哑,还是那么的磁性好听。
如此,让厉庭夏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厉庭夏自责地说:“庭舟,对不起,对不起……”
她真的好羞愧,厉庭舟提醒过好多次,让她不要一口一个哑巴地说盛暖,也提醒过她,让她对盛暖好一点。
可她都没有照办。
盛暖以前对她这个姑姐也是体贴入微,她就是觉得她弟弟那么好,娶了个哑巴太可惜了,总是对盛暖挑三拣四。
“我不该不听你的,不该那样对熹熹,都是我们不好,害得她现在不要你了……”
“你知道她是熹熹了?”
厉庭夏流着眼泪点头,“爷爷晚上打电话让明天回家开家庭会议,商量解决你和她的婚事,他那边也不想让你们离婚,我明天就去找她,向她道歉,求她回来。”
她是嚣张跋扈,她是厉家的大小姐,她有这个资本。
对于她来说,她最在乎的人就是厉庭舟,她可以为了厉庭舟去折腰。
更何况暖暖不是别人,是她小时候很疼爱的小妹妹,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不要去找她了。”厉庭舟声音很卡,很哽,“告诉爷爷,这婚离了,不要开什么家庭会议商量。”
“你不喜欢她?想让这个家真的散了?”
“不是。”
厉庭舟想到盛暖之前说的那句话,我的人生只给你七年。
后来,她又说,是七年,也是永远。
然后那日发生的那场车祸……
稍不留神,他们之间就真的成了永远。
她是真的,抱有死的绝望。
他怎么能让她死。
他可以忍受她离婚,离开他,但不能忍受她死。
“可她是熹熹,她小时候就说更喜欢你,想跟你结婚,你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
“她会做动画,会剪纸,她不应该困在我身边,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厉庭舟闭上了眼。
厉庭夏没再多说什么了,他们是孪生,有时候会有心灵感应,他心里的痛,她能感知得到。
有些话,她也不用问他,她都知道的。
他心里是喜欢盛暖的。
她不是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她不想承认盛暖。
就好比她第一次在布匹市场看到盛暖和叶淮远在一起的时候,她不能确定盛暖是不是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她也没有想过要告诉厉庭舟,怕弄错了,影响他们的感情。
厉庭夏擦了擦眼泪,默默地退出病房。
这一夜,她几乎没有睡,早上厉嘉许醒来的时候,厉庭夏已经坐在他床边了。
“姑姑,你怎么起这么早?”
“嘉许,你早点去洗漱,姑姑带你去个地方,再送你去学校。”
“好。”
厉庭夏摸了摸厉嘉许的头,等他吃过早餐,厉庭夏就开车带他去了林家。
林老爷子得知是厉庭夏拜访,心里原本是有点膈应,但想到这丫头对他一直很孝顺,让佣人请她进来。
厉庭夏进来的时候,牵着厉嘉许,林老爷子瞅着厉嘉许那张几乎跟厉庭舟没什么区别的脸,就知道是他们家熹熹的儿子。
是他的曾外孙。
那一刻还是挺激动的。
可他想到这个小兔崽子在外面认别人当妈,伤了熹熹的心,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不悦地说:“你们来做什么?”
厉嘉许皱了皱眉,怎么这个爷爷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