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勇的重出江湖,让人欢喜让人忧,庄雪飞无奈地笑着,对李不饿说道:“别人听说是田县三院的事,唯恐避之不及,他倒好,刚刚出来没几天,便又和我们裱上了,让人感觉到脊背发凉。”
李不饿想了想,说道:“他关注的点,和以前不同了,不是死缠着朱光杰、张金灿的死不放,而是转向了田县三院的集资款问题,甚至还有苟正松和其他企业的集资款。听小辉说,他还关心上了田县的几家不太正规的金融机构。看来,他选择的焦点,是针对性极强的。”
庄雪飞对李不饿的分折点头认可着,说道:“你说得对,就拿今天这事来说,从表面上看,有点公报私仇的感觉,报复我们的干警。但通过陈德章本人,他要追查什么?追查我们田县公安局的工作作风吗?有这个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他要利用我们干部急切要回集资款的心理,通过新闻媒体,向政府施压。不用猜想,在我们干警的心里,他代表的是‘正义’,而又通过这种‘正义’的呼声,他便会走进我们的内部,把我们田县公安局给掀个底朝天。”
李不饿笑了,说道:“不要说是他们,就是我自己,到现在,都觉得老牛提出来的解决方案,是正义的。我一直劝说着自己,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可总是劝说不动自己,心里还一直在想着,说不定他们信用社就能撑过这一关呢?即便是信用社呼啦了,碍我们什么事啊?国家这么大,一个田县,算得什么?后来,小辉给我透了国家正在紧缩银根的实底,他们内部也已经下达了死命令,金融体制改革已经迫在眉睫,老牛他们抛出的方案,陈建明自己都感觉到实施的可行性不大。只不过,他们的背后,好像有一把手,掌控着他们生命的一把手,在操控着他们,逼迫他们不得不抛出这个方案来,借以把问题转嫁给政府,并让政府承担有可能爆发的局部性的金融风暴带来的风险。”
庄雪飞笑了,调皮地看着李不饿,说道:“哎哟,不饿,平常看着你们家那个小辉,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没想到他也是个理论家啊,他说的这话,比王校长说得还直接、还具体,让人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们,就是在搅局,就是要把水给搅混了,把田县给搅乱了,好让他们得利,门儿都没有。”
李不饿也笑了起来,说道:“就凭他,喂他再吃一箱子书,他也说不出这个道理来。雪飞,这个,可是三表叔写给省委领导的意见,全省金融工作负责人关门会议上秘密传达的。小辉,最大的好处便是能打听到这种小道消息。陈建明,还未必会知道呢。”
庄雪飞又笑了起来,说了声:“夫人误国,泄漏军机,可杀!”说完,两个人都停止笑声,办公室里一时静了下来。
庄雪飞想了好久,才说了声:“不饿,是我错了,或许是受我们家郑老头和董女士消极处世思想的影响,或许是我个人认为,当一个好警察,只要会破案,维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就足够了。或许我还在想着,自己这个局长,只是暂时的、代理的,混过这几天也就完事了。看来,不是这个样子啊。这些天啊,我一直盯着黑殿臣煤矿爆炸案不放,以为剑走偏锋,只要抓住了苟正松父子的软肋,把他们打翻在地,也便惩办了罪恶。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他们的目的,可是要破坏整个田县的经济社会大局啊。我想,这就是政治,最急切的政治。”
李不饿也不笑了,说道:“你说得对,或许我们田县公安局,是该认真反思一下了,先不说我们的干警都是受害者,从另一个角度说,他们怂恿了田县三院、金盾信用社,还有大大小小的几家靠公权力运行企业的存在,我们又何尝不是施害者呢?简单的一个例子,出了交通事故的双方,已经够受伤害的了。可到了我们这儿来,还要过交警队主导下的,验伤关、治疗关、车辆检修关、协调包赔关,等等,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等到最后,双方都成了二次受害者。嘿,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当初的热情哪儿去了?我,还算得上一名警察吗?有时候做梦,梦见俺爹,我都得吓醒了。我想,要是俺爹还活着,非扇我耳光不成。”
庄雪飞的目光,渐渐地聚拢着,说道:“从三件事开刀。一、大张旗鼓地请回陈家印,表明我们的态度,坚决按照县委、县政府部署,做好、配合好田县三院案件的查办工作。二、由你负责,对我们田县公安局下属的企业、事业单位来一个清产核资,一刀切,全部推向社会。三、清理队伍,重点解决思想混乱、拉帮结伙、部门主义、战斗力低下等实际问题。在这件事上,要重新申明纪律,严格处理,欢迎胡小勇他们,还有老百姓来监督。陈建平,停止工作,配合纪委调查。陈德章,建议调出公安系统,如何?”
李不饿点了点头,说道:“我同意,经济上的事,我聘请三表叔当高参,给把着方向,你就放心搞案件查办吧。对了,陈德章的问题吗?”李不饿又笑了起来,说道:“我看就不必那么张扬了,让人家其他委局、乡镇笑话咱。田县化肥厂不是正在进行再生资源市场改造吗?咱给他来个发配充军,让他重新滚回到那边的警务室去,不过,不是主任,而是小兵,让他领着陈坤的人干,当个小保安头头,如何?”
庄雪飞笑了起来,说道:“看来,我们真的是女人,下不了狠手啊。呵呵,王校长倒是没说过老陈的事,他们几个也没有说过。倒是大妮姐,给老陈求过两次情,看来,这就叫无知者无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