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话如雷霆巨响,轰然炸响在内殿之中。
五皇子之前脸上的茫然、委屈全都没了,心中那仅剩不多的侥幸也散了个干净,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底染上慌乱之色。
虞嬷嬷猛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五皇子,脸上也满是难以置信。
之前北地灾情突然爆发,京中有人勾结地方官员欺上瞒下,太后娘娘和元辅就一直在查这个人。
他们怀疑了太子,怀疑了三皇子、四皇子,甚至怀疑了那些皇室亲王,朝臣权贵。
魏家几乎出动了所有人手,就连太后娘娘也将隐卫派了出去,百般查探都没有找到罪魁是谁。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事情居然是五皇子做的。
“五殿下,您疯了?”
虞嬷嬷震惊说道,“那北地灾情是多大的事情,殃及多少人命,朝中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怎么敢做这种事情,这要是传出去被人知晓,那是会要了命的!!”
“我……”五皇子张嘴欲言。
魏太后就冷声道:“怎么,还不肯承认?”
她看着红肿着脸的五皇子,面色凝沉,
“你以为那尤宝方的事情出了之后,你那些愚蠢事情还能瞒得住,还是觉得只有哀家能够猜得到,这次暗中动手的人是你?”
“你和那沈霜月无冤无仇,就算有野心想要取代你二哥往上爬,也断然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朝他动手,那你突然算计你二哥动沈霜月总要有个理由。”
“朝中多的是那精明之人,谁不比你多个心眼儿,就是那定远侯裴觎,你觉得他是傻子吗?”
“他能瞒着所有人抓住了二皇子府里私卫,能早就调查出你二哥旧日往事却不发作忍耐至今,甚至还能借着你来谋算魏家和哀家,你以为他是什么好相与的。”
“哀家都能猜到你为什么会铤而走险,明知道时机不对还要借你二哥的手弄死沈霜月,你觉得裴觎会猜不到?”
那个贱奴,看似横行无忌,仗着景帝宠幸张狂,可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却都精狡至极,从他如今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抓住他半点把柄。
他怎么可能会察觉到不到五皇子的事?
五皇子脸色煞白,就连唇上的颜色也是惨淡。
他之前一直知道裴觎和魏家过不去,可多是觉得他身后是有景帝出手,裴觎不过是景帝对付太后和魏家的利刃而已。
可是今日裴觎上门缉拿二皇子,又故意借他的口传话给魏家和魏太后,算计着他们弄死了娄氏还有尤宝方,结果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五皇子已然察觉裴觎远非他所想的那般粗莽,可是……
“裴觎要是知道了,他为什么没有捅破此事…”
“蠢货!”
魏太后见五皇子不再辩驳,却还心存侥幸,觉得他能瞒得过裴觎他们,她忍不住怒声道,
“你借的是亦儿的手,用的是二皇子府的人,他要是当场捅破了尤宝方他们是被你哄骗,哀家又怎么可能看着你二哥被你坑害至此?”
只要能证明城外流民暴乱的事不是二皇子做的,那其他事情自然也能有理由推卸。
裴觎那个贱奴抓住那么多把柄,怎么可能愿意让二皇子脱身?!
魏太后满脸怒容,
“魏家这些年在你二哥身上倾尽心血,在朝堂上所有的布局,朝臣人脉,也都是为了替你二哥夺权铺路。”
“一旦你二哥落罪,势必会查出他之前更多的事情,魏家多年筹谋落空也就罢了,太子和皇帝更是能借着你二哥,清缴魏家在朝堂之上的势力。”
“这些又岂是对付你一个皇子所能比拟的?!”
魏家那些朝臣知道魏家想要推二皇子上位,自然会向二皇子“效忠”,而且他们想要扶持二皇子,让他登基之后保魏家荣华,平日里行事时也不会瞒着他任何事情。
二皇子几乎知道魏家所有的东西,更拿着不少朝臣的“把柄”。
如今他被打入诏狱。
皇帝和太子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机会?
一旦二皇子遭不住刑罚,被审问出什么要紧东西,魏家会被牵连其中。
就算他能一力承担下来不攀咬魏家,可是魏家这么多年的心血彻底白费,那些跟随二皇子曾经替他做事的人也会被清算。
魏家势必会元气大伤。
魏太后对着五皇子时毫不留情:“你二哥是魏家选择的将来,拿住了他就等于是扼住了魏家要害,而你不过是个空有野心,贪图利益,不择手段却没脑子的蠢货。”
“你觉得裴觎会选择揭穿尤宝方被你哄骗的事情,来拿你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还是趁机咬死了亦儿,折了我魏家在朝中多年筹谋的心血,让魏家元气大伤,好能替皇帝和太子腾路?!”
五皇子脸上最后的血色也消失的一干二净,既是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周全,不过是裴觎纵容后的算计,也同样是因为魏太后对着他毫不留情的羞辱。
哪怕早就知道自己在太后眼中不如二皇子,可至少往日她对他慈爱,也从来没有这般不留情面的讥讽。
她将他贬低至极,骂他蠢钝无用,几乎将他说的一无是处。
可是凭什么?!
明明他也是魏家的血脉,明明平日里也是疼他纵他,口口声声说着魏家对他和对二皇子一样,可实则他们根本没将他当回事。
他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五皇子死死咬着牙,眼中泛了红,却不同于之前故作天真的委屈。
他眼中怨恨,愤然出声:“我是空有野心贪婪,不择手段,可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们!!”
“齐铭宣!!”魏太后震怒。
五皇子却只是抬头看着她,不仅没有像是以往那般退却害怕,反而那略显稚嫩的脸上染上怨憎。
“同样是魏家血脉,同样叫你一声皇祖母,同样都是皇子龙孙,可是他齐铭亦生来尊贵,我却只能匍匐为他垫脚。”
“我不能比他聪慧,不能比他精明,不能越过他之上,更不能展露半点野心。”
“你们口口声声说对我和他一视同仁,可实际上却只把我当成齐铭亦的奴才,当成替他夺权的踏脚石,你们何曾想过我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