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小屋的剧烈反应让冷幺幺猝不及防。
它全然没了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数十根粗大的触手疯狂拍打着地面，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啪嗒”声，整个屋体在剧烈震颤中快速往永暗冲去。
冷幺幺能感受到它的激动。
“嗯乌！嗯乌——！”
触手小屋一边狂奔一边发出振奋的声响。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冷幺幺也连忙跟上，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看向永暗。
依旧死寂恐怖，与往常并无不同。
但触手小屋的反应做不得假，它是灰光之神的造物，有许多神奇能力。
难道是……祂回来了？
这个念头闪过，让她浑身一颤。
她立刻跃上触手小屋顶，灵识全力扩张，试图找到记忆中那道模糊身影。
其余的冰晶族人也发现了异常，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紧张地望向后方。
见女王神态，他们还以为有危险来临，护卫们握紧了冰晶长矛，做好应对准备。
就在一人一屋即将靠近永暗时。
触手小屋的躁动达到了顶峰，它的数根触手猛得拉直伸长。
哗！
猩红触手破空而去，不顾灵性冻结的寒意，直直扎入永暗。
随后再无动静。
只有触手不断延展拉伸发出的细微“咕咕”声。
就在这紧绷的寂静中。
“嗯乌——！”
触手小屋像是抓住了什么，发出极尽欢快的响动。
永暗的边缘，那浓得化不开的漆黑波动了一下。
触手快速扯动、回收。
紧接着，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一道身影被触手从永暗中裹了出来。
熟悉的灰色雾气，熟悉的人形轮廓。
正是姜林！
“灰光之神！”
“是灰光之神回来了！”
见过姜林的冰晶族激动呐喊，一些年轻的冰晶族也好奇打量着这位耳熟能详的主神。
“太好了！”
冷幺幺也面色红润，看着那熟悉的灰雾，小时候的记忆涌上脑海。
作为灵蛋使用者，她明白现在冰晶族之所以还存在，完全是灰光的庇佑。
触手小屋却没有给冰晶族瞻仰主人的时间，被冻结僵硬的触手包裹着姜林进入屋内。
将陷入某种无意识状态的姜林放于床上。
像是完成了使命，它平稳地摆动触手，远离永暗，坐落于队伍不前不后的位置。
沸腾的冰晶族好一会才安静下来，但在工作时难免会讨论灰光之神的事迹。
冷幺幺想进小屋看看灰光之神的情况，却被两只抬起的触手拦住。
一只触手左右摇了摇，显然是拒绝。
见平日与她关系最好的触手小屋如此戒备，她深切感受到主人与朋友两种身份的差别。
……
时间继续流逝。
又是几年过去，冰晶族的生活与之前并无变化，只是在冷幺幺的带领下越发壮大。
让冰晶族疑惑的是，回归的灰光之神从未出过触手小屋。
这一度引起许多族人的不安，做出一些不好的猜测，都被冷幺幺严令禁止。
殊不知，他们的灰光之神，也在经历一种另类的煎熬。
触手小屋内。
姜林的诡雾之躯躺在床上，但往常涌动的雾气却犹如凝固般没有半点动静。
灵性被冻结是种什么感受？
答案是没有感受。
和死亡没有一点区别，一切皆无。
这种连“自我”认知都消失的冻结中，完全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
此时，在他的灵性本源深处，有一缕被永恒权能包裹的银光正不断刺激姜林的灵性。
这是他在归途中，不得已留下的后手。
“主……主……”
在上达几万亿次的刺激中，死寂的灵性总算有了一丝波动。
犹如重获空气的溺水者拼命抓紧呼吸的机会。
这一丝波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很快整个灵性就躁动起来。
“主！”
银光化作小莹蹲在床前，紧紧握住姜林的手。
姜林猛地睁眼！
“艹。”
他刚苏醒，就忍不住爆了一口国粹。
这次漫长的探索，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出路，只证明了一件事。
——永暗是无穷尽的。
如果他猜的没错，永暗不仅没有边界，而且还在无限变大。
他以永恒权能定格自身，在永暗中穿行了不知多少年，在现实中足以横渡数千星海。
然而就是如此漫长的遨游，仍然没有探索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除了无穷尽的危险、呓语、夜兽……再无其它。
最后驱动永恒权能的静滞之源快要耗尽，他不得不踏上返程。
本来都是计算好的，静滞之源肯定够用。
但就在返程途中遇到了意外。
他遇到一只极强的夜兽，实力非同一般，连唯一权能【斩】都只斩去它小半灵性。
不得已，他消耗了一部分永恒权能将其禁锢，自己继续返回。
最后静滞之源不够用了，他只能用永恒权能护住小莹，并用其余权能力量护住自己。
这才有了之后的一切。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要是再遇上那种级别的夜兽，可能真要交代了。
现在静滞之源消耗完了，意味着永恒权能这一底牌暂时无法借取。
他还能动用的底牌只剩可储备两次的【斩】。
消耗这么大，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证明了永暗走不通。
兜兜转转，最后发现症结还是在光域。
姜林拍了拍小莹的脑袋，示意自己没事。
随后推开窗，看向地平线上永恒不变的苍白光带。
他不由想到曾目睹过的光堕景象。
再结合永暗几乎无穷无尽，且在不断膨胀的猜测。
“原来，光堕后就是永暗。”
“光暗本为一体……不要暴露于光……”
这一瞬间，姜林仿若顿悟。
他好像已经找到可行的道路，只是还需要验证。
……
“灰光之神！”
突然，一道略显威严的女声由远及近，“您终于醒啦！”
姜林看着窗外有些陌生的银发美人，有些恍惚：“你是……冷幺幺？”
他感受到了其体内大权柄的波动。
“您居然还记得……”
冷幺幺略有些局促，她仅仅是小时候和灰光之神有过短暂交谈而已。
从那天之后，灰光便成了她唯一的信仰。
再次亲眼见到神明，她忘记了自己女王的身份，仿佛又变回当初那个小女娃。
“已经这么多年了吗……”
姜林仔细打量了冷幺幺半晌，又放开灵识扫视整个冰晶族。
大多为生面孔，那些熟悉的面容也变得沧桑。
他头一次亲身感受到时间的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