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散席了,陆启霖和陆启文亲自送县令魏宇离开。
魏宇没喝醉,脸上却是泛着红晕。
读书人的圈子里,也是有年纪才学声明等级划分的。
于他而言,抛开陆家背后之人不提,光是陆家两个真材实料的青年才俊,他也是打心里欢喜的。
“本官,不,是我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老汉替女婿告状,说是陆丰年的打了弟弟陆丰仓,本官想了想,这是私事,便让他们自行处置,另让人去教训了那老汉,告诫他后续不可再挑唆生事......”
陆启文立刻拱手,“多谢魏大人。”
魏宇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又朝陆启霖挤挤眼,“那就告辞了,陆解元。”
陆启霖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大人慢走。大人辛苦了,待在下遇到殿下,定将平越县民安物阜的事迹告知。”
“好,好。”
魏宇只觉脚下轻飘飘的,虚浮的厉害,整个人都有些飘......晃。
郝师爷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哎呦,大人啊,您这是醉了。”
说着,又朝陆家兄弟颔首,“告辞。”
“慢走!”
又接连送走宾客,日头已然快要落下。
兄弟两个身体有些疲惫,心情却是极好。
陆启文干脆带着陆启霖去大越山西山脚走。
陆家前头的空地上,晚上还有宴席,中午剩余的菜色会仍旧拿来招待村民。
他们这会过去,便仍不得闲。
走着走着,陆启文与陆启霖同时开口。
“魏伯伯问我要不要出海。”
“我岳丈那,可与你说了出海一事?”
话毕,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半晌后,陆启文继续往前走,“小六,你是怎么想的,可以和哥哥说。”
兄弟两个,即便是猜到了对方或可能有的安排,但这么开诚布公直白问出来,还是头一次。
陆启霖收敛笑容,顿了顿,才道,“大哥,从之前问过你,是真想娶魏家姐姐吗?你说是,后来我就不再问了。”
陆启文眼波流转,失笑道,“所以,你当时以为我是因为想找条后路,故意找上的魏家?”
陆启霖迟疑着,还是点点头,“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虽然他不想承认大哥有些腹黑,但事实就是,他大哥走一步看好几步,他不能不多想。
陆启文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竟然如此想大哥?大哥是为达目的拿婚姻大事开玩笑的人?”
陆启霖捂着头,连忙找补,“我后来瞧见你和嫂子情投意合,就没这么想了。”
陆启文挑挑眉,“但你心中,定也是觉得此举一石三鸟?”
“嘿嘿。”
陆启文无奈望着他,“大哥承认,一开始心里是有私心的,包括之前主动攀上殿下,也是有私心的。”
他苦笑一声,“咱们这样的出身,若不竭尽全力,如何能走的更远?”
陆启霖伸手拉住他的手,“大哥,我一直都明白的,只是不希望你牺牲太多东西。”
他望着陆启文,“在我心里,大哥一直是光风霁月的。”
陆启文朝他微微一笑,“放心吧,大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他继续道,“我和若桐是两心相许,她的父亲,我亦要称呼一声“爹”,如今我们陆家与魏家是一条船上的,包括将来启武娶了了许家女......
安大人是你师父,安氏一族,包括木氏一族,每个人身后都站着各自的亲眷,关系错综复杂,将来如何,谁也不能保证,你我效忠殿下不负殿下的同时,也该有些自保之力......
我岳丈看似是个粗人,实则心中也有一杆秤,自有他自己的考量,是以才会那么问你。”
陆启霖仰头,“大哥,我们合该是亲兄弟。”
他道,“早前,在你投靠殿下的时候,我就有想过,凭着和白家的关系,咱们多挣大钱,再弄艘船,以备万不得已的时候用,而今这么看来,我们早就想到一块去了。”
陆启文笑着望着他,“我会与殿下说,想在进海口处设立一处小的营地,不会瞒着他。至于其他的诸事,皆交由你如何?”
陆启霖含笑应下,“好。”
也没什么好瞒的,只是顺手多买几艘船罢了。
他自己出钱。
两人继续聊着后续的安排,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
兄弟两个转身,肩并肩,携着落日金灿灿的余晖缓缓朝家走去。
......
宁阳城,康亲王府。
康亲王坐在轮椅上,将周围侍从尽数屏退。
盛墨琰“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父王,这次真不是儿臣的错,不知道是谁画了儿子的画像,这才功亏一篑。”
他匍匐在地,不敢去看康亲王失望的眼神。
康亲王慢慢站了起来,缓缓的,一点点走至盛墨琰身侧。
“你从小就沉不住气,好大喜功,本王没少给你善后。这一次,要不是你非得当众露脸,成十三早就结交了不少后生,即便是你的画像满天飞,又有何惧?”
偏生这个蠢货露脸,还当众喊成十三为“叔叔”。
以至于成十三撒了大把鱼饵出去,却连一条鱼都不敢钓。
原定的计划也只能暂且搁置。
盛墨琰不敢应声。
“而今,你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成十三。这颗棋子,你可知为父培养了多少年?就这么毁在你的手里了。”
康亲王说着,将手掌按在了盛墨琰的脖子上,又一点一点俯下身,“若非你是嫡出......”
他的手用力收紧。
盛墨琰后颈疼的厉害,却不敢发出痛呼声,只一味求饶,“父王,还请您原谅我这一回,儿子下次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
康亲王嗤笑一声,“就你,还下一回?”
他手下一个用力,盛墨琰疼的厉害,抖得更厉害。
康亲王松开手,“滚出去。”
盛墨琰飞快起身,走了两步,却重新回转身,讨好笑着,“儿子扶您坐下?”
康亲王哼了一声,没有拒绝。
吃了那么多铁骨丹,他虽能站起来了,但走起路来还是不如常人,这会又是走又是蹲的,腿酸的厉害。
盛墨琰离开书房,第一时间去了康亲王妃那。
“母妃,盛墨珙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