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韩升淡声道,“事成之后,这些人一个不留,明白么?”
管事浑身一抖,点头如捣蒜:“奴明白,必然办妥。”
“去吧!”韩升一挥手,“莫要叫我失望。”
他心中哂笑,直接杀了李光焰,怎能解恨,必要叫他身败名裂而死,落个不忠不义的骂名,方才痛快!
“是!”管事躬身退下,待出了堂外,惊觉冷汗浸湿后背,不由凛然。
郎君竟如此狠辣,为诬陷李校尉,置他于死地,不惜屡进谗言,更派府中甲士作乱,以栽赃陷害。
事成之后,又要杀人灭口,不留后患。
实在叫人惊惧!
只是,他不过一介奴仆,唯有听命的份,否则,郎君有百般手段,叫他生不如死。
……
且说城外,高军大营,高楷仰观天象,见西北方位,一颗赤星倏然幽暗,四周玄星反而大亮,不由淡笑道。
“将星之才,怎能枉死小人之手,叫尔等得意?”
他唤来夏侯敬德,嘱咐道:“我观北门今夜必有人作乱,敬德,可你率三千兵卒,趁机杀入城中,救出李光焰,把控曲水。”
“是!”夏侯敬德领命去了。
唐检叹息道:“未料这吴昭度,如此昏聩,竟然听信谗言,将李光焰下狱。”
杨烨笑道:“吴昭度有眼无珠,不识天下英雄,竟把珍珠当鱼目,何其可笑!”
唐检附和一声,忽又疑惑道:“主上如何得知,北门今夜必乱?”
杨烨亦是不解。
高楷淡声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韩升既然出言诬陷,必不会就此罢手,若不将李光焰置于死地,怎能安心?”
“至于北门,此前便由李光焰镇守。”
“敬德此去,必然建功。”
说着,高楷披挂甲胄,翻身上马,笑道:“今夜可得一员大将,实乃一大幸事。”
“我自当前去接应,以保万无一失。”
一声令下,便率千余骁骑,直趋南门。
唐检、杨烨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感叹:主上行事,越发高深莫测,叫人难以揣度。
另一头,城楼之上,吴昭度正和衣而睡,忽闻一阵喧闹,不由惊醒,喝道:“出了何事,这般吵嚷?”
一员亲卒跌跌撞撞跑来,跪地道:“刺史,李校尉麾下亲兵谋反,欲打开北门,投降高楷。”
“什么?”吴昭度悚然一惊,“你可瞧清楚了?”
“卑职亲眼所见,不敢扯谎!”
吴昭度将信将疑,连忙披坚执锐,转至北门。
李光焰曾为北门守将,善待士卒,麾下袍泽颇为拥护,此前听闻他无辜下狱,个个心怀不忿。
却碍于刺史威严,不敢造次。
今夜三更时分,忽有一队甲士纵火作乱,大叫李校尉吩咐,打开城门,迎高郡公入城。
众亲兵将信将疑,并未第一时间抵御。
这一放纵,众甲士越发逞凶,叫嚷着便要打开城门。
“奉李校尉之令,开城门,投降明主!”
“杀吴昭度!”
不多时,吴昭度匆匆赶到,喊杀声入耳,乱相入眼,不由大怒:“放肆!”
韩升煽风点火:“刺史,眼下证据确凿,李光焰果然有反叛之心。”
“若不将他杀了,恐怕人心思变,愈演愈烈,那便不可收拾了!”
吴昭度仍犹疑不定:“李光焰身在牢狱之中,怎能遥控北门兵卒,掀起叛乱?”
韩升急切道:“异心一生,自当千方百计献上城池。”
“说不定,这一切,皆在李光焰算计之中。”
“刺史不可妇人之仁,引来高楷大军,城破人亡!”
吴昭度正在踌躇,忽见城外火光四起,马蹄声密集如雷,一声声震响传遍八方,撼动浓浓夜色。
“咚咚咚!”战鼓擂响,催动千军万马,径直杀向北门。
“攻破城门!”
“杀吴昭度!”
喊杀声由远及近,仿佛潮水涌动,顷刻间近在眼前。
吴昭度面色大变:“敌军突袭?”
李光焰竟果真里通外敌,联合敌军,献门投诚!
想到这,他怒火中烧,喝道:“派人前往狱中,杀了李光焰。”
“是!”数个亲卫拱手听命。
韩升满脸惊恐:“敌军突袭?”
“怎会如此?”
吴昭度咬牙切齿:“李光焰狼子野心,果然如你所料,引来高楷大军。”
“早该听你劝谏,将他杀了,不致有今夜之祸!”
韩升面色抽搐,不知该哭该笑。
他虽派人作乱,不过栽赃,谁曾想,歪打正着,竟引来高楷大军。
以城中区区一千守卒,怎能抵抗一万兵马?
念及此,如坠冰窖。
便在这时,门内陡然传来一声声大叫:“快开城门!”
“迎高郡公义军入城!”
却是李光焰麾下亲兵,见夏侯敬德领兵来攻,个个欣喜,皆以为李校尉之意,连忙打开北门。
转眼间,夏侯敬德身先士卒,领三千精兵,踏入外城。
些许甲士负隅顽抗,被他手起刀落,一一杀了。
“完了!”吴昭度瘫软在地,双目无神,“我命休矣!”
韩升狠狠咬牙:“刺史,北门虽然失手,尚有其余三门在。”
“速速逃出城外要紧。”
“是……是!”吴昭度如梦方醒,“却不知该走何门?”
韩升斩钉截铁:“走南门!”
“出了南门,可前往龙州,投靠魏刺史。”
吴昭度忙不迭地道:“就依此言。”
顾不得阖府老小,两人即刻率领五百亲卫,奔向南门。
殊不知,正有一支兵马于门外,等候多时了。
……
话分两头,且说牢狱之中,李光焰身穿囚服,手脚锁住,不得动弹。
正凝思时,忽闻一道异响,脚步声由远及近。
“三个人,一为狱卒,两个是甲士。”李光焰眼眸一眯,“怕是来杀我的。”
他摇头一叹,心中满是复杂。
壮志未酬身先死,怎能叫人甘心?
片刻后,一点火光乍现,将不大的牢房照亮,几只老鼠唧唧叫着,窜入地缝之中。
两个甲士走在前头,右手持横刀,踏在草垛上,窸窣作响。
左手掩住口鼻,挡住令人窒息的恶臭,却仍堵不住一丝一缕钻入鼻中,险些作呕。
身后一个狱卒点头哈腰,赔笑道:“二位上官,犯人李光焰,便在这座牢房。”
一名甲士点了点头,使个眼色。
狱卒会意,从腰间蹀躞带中摘下一串钥匙,开了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