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桀骜嗜杀,为非作歹,却托庇于鹭鸶山中,难以清剿。”
“故此,我将他赚下山来,投奔郡公,便是想请郡公,将其擒拿,为河池数乡无辜百姓做主。”
众人听闻,皆义愤填膺。
夏侯敬德忍不住道:“主上,此人为匪,肆意杀人抢掠,怎能纵容?”
高楷笑了笑,不以为意:“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刘弼既然投靠我,我便诚心相待,怎能将他擒拿?”
“倘若流传出去,今后谁还敢前来投效?”
夏侯敬德哑口无言。
徐晏清皱眉:“郡公,话虽如此说,但刘弼这人桀骜不驯,并非甘愿为人臣者。”
“即便以礼相待,恐怕他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而无感激之心。”
杨烨点头:“此话有理。”
“主上若担忧流言蜚语,便不予重用,时间一久,他耐不住心性,自然会离开。”
高楷摇头一笑:“你们不必多说,我自有打算。”
他一挥手,让众人退出。
徐晏清出了营帐,心中疑惑,高郡公为何不听人言,执意重用刘弼?
莫非,传言有误,高郡公是个识人不明之人?
帐内,待众人走后,高楷唤来唐检,问道:“李红芝大军到了何处?”
唐检回言:“据探马禀报,其等已经来到河池县以北,鹭鸶山南麓,在此安营扎寨。”
高楷微微点头:“可曾探明李红芝运粮队伍何在?”
“李红芝颇为谨慎,委派大将霍金刚,亲自运送粮草,足有五千精兵保护。”
“如今,正沿着山道,运往营寨。”
“哦?”高楷起身走到堪舆图前,“具体在何方位置?”
唐检仔细一观,指向一处隘口,郑重道:“便在这天倾路。”
“这条小路,两侧为悬崖峭壁,且往内倾斜,仿佛时刻倾倒一般。”
“南来北往的商贾士子,皆以此称呼。”
高楷颔首,如此艰险之地,极易设伏,李红芝却安排霍金刚,从此路运粮,或许另有谋算。
“待刘弼醒了,请他来见我,就说有大功一件,非他不可。”
“是……”唐检欲言又止。
高楷笑道:“去吧。”
待唐检告退,他深沉一笑,“鸠鸟之形?”
“我这座小庙,供不下这尊大佛,还是请他去别处占雀巢吧。”
刘弼营帐内,他睡到日上三竿,又召来五百袍泽饮酒作乐,好不尽兴。
唐检等候多时,却得不到通禀,只得在帐外徘徊。
夏侯敬德见此,气愤难当:“此人太过无礼,主上有大事相召,竟浑然不顾,一味寻欢作乐。”
“待我杀将进去,给他些颜色瞧瞧,否则,这般放肆,以为我等好欺么?”
唐检劝说道:“夏侯郎将不可莽撞,主上厚待于他,另有重用。”
“莫要刀兵相向,伤了和气。”
夏侯敬德气哼哼道:“那就任由他如此怠慢?”
正恼怒时,忽见门帘一掀,刘弼施施然踏了出来,伸个懒腰,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唐检拦住夏侯敬德,拱手道:“刘将军,主上有请!”
“嗯。”刘弼随意一挥手,打个哈欠,“带路。”
唐检眉头一蹙,侧过身子引他来至中军大帐。
高楷听闻禀报,放下手中书卷,还不及让进,却见刘弼大步而来,略一拱手,问道。
“不知郡公有何事相求?”
“你这无礼……”夏侯敬德大怒。
高楷使个眼色,笑道:“正有一件大功,须得刘将军亲去,别人我都不放心。”
“哦?”刘弼来了兴致,“何事?”
“鹭鸶山南麓,天倾路上,正有敌将霍金刚,押送粮草而来。”
“我想请刘将军率兵,前去劫取,如何?”
刘弼不置可否:“若要我效力,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功劳么?”
高楷会意一笑:“将军尽管放心,我素来有功必赏。”
“只要将军将敌军粮草劫来,可自取九成,另外,我自有金银财帛赏赐。”
“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弼思索片刻:“这霍金刚有多少兵卒?”
“唯有五千。”
“这……”刘弼略微迟疑,“非我不愿去,只是,我不过五百儿郎,怕是力有未逮。”
高楷笑道:“我怎会让将军以卵击石?”
“敬德可率五千兵卒,随你同去,听你调度,如何?”
“如此甚好!”刘弼笑嘻嘻道,“待我大功告成,郡公可不能食言。”
“君子一言九鼎,绝不食言。”高楷郑重道。
“我便在营中,置办酒肉宴席,等待将军凯旋。”
“哈哈哈,好!”刘弼仰头大笑,“郡公痛快。”
“这事我接了。”
他丢了一句话,转身便走。
夏侯敬德哪里按耐得住,气愤道:“主上,此人无能之辈,怎能委以重任,让他去劫粮?”
高楷低笑一声,让他附耳过来,交代几句。
夏侯敬德连连点头,面上闪过兴奋之色。
……
却说鹭鸶山南麓,宁河北岸。
李红芝率领三万大军驻扎于此。
“报!”
“前头传来消息,一支敌军兵马,正赶往天倾路。”
李红芝问道:“何人为将,有多少兵卒?”
斥候回禀:“刘弼为主将、夏侯敬德为副将,拢共五千多人。”
李红芝笑容满面:“高楷果然中计。”
他不禁嘲讽:“汉中曾有传言,他用兵如神,智谋过人,如今一看,也不过泛泛之辈。”
“看来,终究是自吹自擂罢了。”
一名郎将笑道:“世人牵强附会,大将军何须在意。”
“只要他们来,必然死无全尸。”
李红芝置之一笑,忽而正色道:“听闻这夏侯敬德为当世猛将,有万夫不当之勇。”
“不知是否真实?”
郎将讥笑一声:“有其主必有其仆。”
“高楷徒有虚名,麾下将士必然是银样镴枪头,不堪一击。”
“何况,霍将军武艺精通,弓马娴熟,为我汉中第一人。”
“区区夏侯敬德,又有何惧?”
李红芝抚须一笑:“倒是我多虑了。”
“却不知这刘弼是何人?”
下首一侧,河池县令拱手道:“此人不过一介山匪,仗着鹭鸶山天险,便行事嚣张,不服管束。”
“我早有剿灭此人之心,奈何其人龟缩山中,无法得手。”
“如今,他出了乌龟壳,又与霍将军狭路相逢,必叫他有来无回。”